同床异梦(126)
哪怕爱没有变,发生过的事情却永远都改变不了。
周景辞紧皱眉心,他固执地摇了摇头,魏骁的这个提议只让他痛苦万分。
那里还是他的家吗?
他还有家么?
魏骁的指头微微动了两下,似是想抬起手来为他心爱的人抚平紧皱的眉心,却终是放弃了。
北京的灯红酒绿永不停歇,繁灯满地车流不息,这一刻,魏骁却全然看不到了。
在他深深的目光之中,唯有周景辞所在的方寸之地还亮着,而此外的世界,皆是一片黑暗。
魏骁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又说,“景辞,你不愿意跟我回家没关系。我送你回你住的地方总可以吧?”
周景辞又摇了摇头,眼睛却垂了下去,似在躲避魏骁的视线,又像是折腾了这么久,实在太过困倦。
周景辞看着自己的脚尖,他默默地想着,有什么意思呢?左右已经分开了,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魏骁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何必呢。
魏骁看出了周景辞的心理防线已逐渐松动。他微微弯下腰来,盯着周景辞的眼睛,恳切地说,“景辞,就算我们分开了,到底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你根本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何必搞得我们两个人都那么难受呢?”
魏骁的眼睛里像是卧着一泓深潭,让人望都望不到底,只肖得几眼,便能将人的精魂吸进了这潭深水之中。
周景辞默不作声地听了这些,马上面露难色。
魏骁太了解周景辞了。他从来都不是个心狠的人,相反,在魏骁心里,他已经善良过头了。
他心里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然而,只要试探出这条线,稍稍避开,周景辞就总能轻而易举地掉进他的陷阱,让他“为所欲为”。
魏骁在外人面前习惯了强硬、桀骜,然而面对周景辞,他却向来很懂得示弱。
魏骁循序善进,步步为营,“景辞,我在酒店外面等了你一个多小时,我就是想等你出来,送你回家。外面风这么大,我们上车好不好?”周景辞的脸上立马浮现出几丝稍纵即逝的关切与愧疚,过了片刻,他心里的弦终于彻底崩断,最后,轻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魏骁知道,周景辞这是答应了。他旋即翘起尾巴来,拉着周景辞的胳膊,往停车场走。
周景辞疲惫极了,他倒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困意席卷着他的灵魂,大脑中却偏偏无数次地回放着酒吧里高昂激烈的音乐和一阵阵尖叫声。
周景辞用力摇了两下头,刚刚摆脱这份吵闹,谁知小志挺拔英俊的身影和恶劣的话语又从他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周景辞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儿巨石,他唯有大口呼吸,才勉强喘得过气来。他缓了许久,方伸出手来,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魏骁小幅度地转过头来看了他几眼,“景辞,你身体不舒服么?”
问完这话,魏骁就突然后悔了。
周景辞怎么可能舒服呢。
以往自己在床上时,已经极尽温柔了,可事后周景辞却还是每每不舒服。
魏骁苦笑,不自然的呼了口浊气,没再说话。
魏骁看出了周景辞的疲态,可他却忍不住将车开得很慢。
到后来,周景辞亦看出了他的伎俩,于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两眼,眼神中颇有些无奈。
魏骁一边偷偷打量着周景辞的神态,一边讪讪地笑了一下。
一个不必问,一个不必解释。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心照不宣。
魏骁自然不肯再问周景辞究竟哪里难受,可饶是如此,他却还是忍不住一路观察着周景辞的情况。
电光石火间,他看到了周景辞细腻白皙的左手腕,竟是光秃秃地。
魏骁一下愣住了,眼神亦变得凌厉而凶狠。他清楚地记得,在酒吧时,周景辞分明戴了那块儿百达翡丽。
魏骁用力攥着方向盘,随后将车稳稳地停在了周景辞公寓楼下。
周景辞此时刚刚抚平心情,他盯着魏骁看了两秒钟,徐徐说,“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魏骁愣了几秒钟,“嗯”了一声,用淡漠回馈了周景辞的这份冷漠。
低空中,浮着几片云,笨重地叠在一起,看不见月亮,也没有星星。
魏骁将汹涌澎湃的情绪通通锁在了心里,他们平静地分别,就像一个娴熟地司机,告别他的乘客。
周景辞踏出车门,“啪”地一声,他们的世界,便由此割裂开来,一分为二。
周景辞离开后,魏骁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力砸了几下车窗,接着,用力将头埋在了方向盘上,双手撕扯着整齐的头发,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几声类似野兽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