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67)
我的声音就像从牙关节里咬碎了那样:“——你干的?”他面色惨然,硬是挤出笑容:“是啊,怎么了,一个卖身的婊.子而已,你要跟我算账吗?”“不错。”
我说,“我早就想给你这张小脸上添点东西了,你喜欢在哪里动笔,眼睛怎么样?”说着,我就从后腰抽出一把军刀,在掌心转了一圈,贴在他脸边,沈誉半边脸庞映在刀光里,如同一只伏诛的妖魔,他的眼泪顺着艳红眼角滚到刀尖上,凄楚无比,我手指发着抖,又攥着他衣领,把他提高一点,说:“你凭什么伤害无辜的人,就为了那点可笑的心思,你毁了一个女孩子的脸,你在哭什么?你在为谁哭?如果你也有一份良心,事到如今虽然一切都晚了,但如果此刻是在向她忏悔,我还能理解你为何哭泣——可你若还是困顿在自己的感情里自怨自艾,沈誉,我真是瞧不起你。”
他瞳孔收缩了一下,我平平道:“就眼睛吧,我不会伤到你视力的,我——”柳玉烟踉跄着扑过来,从身后抱住了我。
她用没受伤的那半边脸贴着我的背,热泪滚滚,打湿了衣服,那细白的手捂在我的心口,像要压制住这一阵不规律的狂跳一样。
她颤抖道:“诞,诞爷,我想走了……”我的刀还贴在沈誉脸边,他麻木地任由我拎着,半晌,我极轻地说:“可是他做了错事。”
“不是他弄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她用力摇头,语声痛苦,“别管了,我们走吧!”又是半晌,我慢慢松手,放开了沈誉。
我要转身看柳玉烟,她又受惊地往后缩,很怕我看清她一样,我顿了顿,说:“那就走吧。”
第78章
我往门外走,沈誉没有动静,反而是柳玉烟从他身边绕开,要跟着我离开这里时,沈誉忽然开口说:“我为什么不能争。”
柳玉烟脚步一停,他以手捶地,嗓子都快破了:“我不比谁差,我为了他什么都能做,为什么不能是我!”我站在不远处:“玉烟,走了。”
她没有马上追上我,就那么站在沈誉脚边,头发遮住了伤疤,垂目凝视沈誉。
沈誉四肢躺平,眼角还有一道未干的泪痕,衬得他妖异中有几分叫人爱重的楚楚可怜。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柳玉烟明明是被伤害的那一个,却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施暴者沈誉。
风尘女子又如何。
我没见过比她更聪慧剔透的人。
“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
她低低道,“我们都来得太迟了。”
沈誉什么也没有说。
他已经无话可说。
我带柳玉烟出了沈宅,一时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她被沈誉抓起来,脸上多了这道疤,究其根本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笨嘴拙舌反而会惹她伤心,索性沉默了。
柳玉烟站在我背后,说:“您跟尚爷……”先是靳柯,后是沈誉,现在又到她,我做好被质疑的准备,说:“我和我哥在一起了。”
顿了顿,怕她没懂,又补充:“那种层面上的在一起。”
她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过了一会儿,才说:“这样啊。”
我都有些紧张:“嗯。”
“您心甘情愿的,是吗?”“当然。”
她就笑了:“好的,恭喜您。”
我惊讶地转过身,她又瑟缩了一下,拿手虚虚捂着脸上的伤疤,低头微笑:“您能幸福,这样就很好。”
“我……”我的手指互相搓了一下,又咽了口唾沫,才说,“去医院吧,我会治好你的脸,不会有问题。”
她摸了摸伤疤边缘,用头发把它盖住了。
医生检查后,避着柳玉烟跟我说:“已经在受伤后的第一时间得到处理了,但愈合情况不佳,脸部完全复原……也不太乐观。”
我看一眼静静坐在诊室外椅子上的柳玉烟,说:“钱不是问题,用最好的药,女孩子的脸不能受伤。”
医生点头哈腰地应了,我出去找柳玉烟,一番检查后,她的心绪平静多了,仰头微笑着看我,拍拍身边的椅子,让我坐。
“等会儿去拿药。”
我隔着一小段距离,挨着她坐下,“疼不疼。”
她摇摇头:“不疼,都过了两个星期了。”
我说:“怎么弄的。”
柳玉烟靠着椅背,望着走廊的灯,她是个凡事力求完美的人,总是神经绷得很紧,在我面前言笑晏晏,是朵举世无双的解语花,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放松散漫的姿态。
“吵起来了。”
她又摸了摸脸,“摔了一跤,不小心就被椅子尖划开了,当时一点也不疼,要不是看见血,还有他的表情,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