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爱溺山河(2)

作者:萧九凉

羙江的水绝不比长江的浅多少,幸而辜骁也是曾参加过钱塘江冬泳少年组比赛的选手,深谙水性,又庆幸今日无风无浪,水流走得和缓,故而他游到江中扯住枝杈时,还能留七分力往回游。挂在枝杈上的人不知生死,一头长发模样宛如被人摁头淹死在水中的女鬼,颇为阴森。但即便是一具死去多时的浮尸,辜骁也得拖回到岸上,然后报警。

快要游到岸边时,枝杈忽的一轻,辜骁回头,见那具“浮尸”缓缓地脱离攀附物即将没入江中,当即大骇,自己也猝不及防灌了口江水,当他抛开枝杈转头去抓“浮尸”时,恰好“浮尸”整个没顶滑入江中,辜骁只来得及揪住对方水藻般湿滑的长发,缠在五指间,随即拼命地往回划。

待到得江岸边,一手攀住滑腻的青苔石块,一手扯紧“浮尸”的长发将人拖出水面,辜骁咳了两声,满嘴尽是江水的腥气,他抹了把脸上挂沥的水渍,随后半跪着转身,去查看“浮尸”的样貌,将湿黏的头发一把拨开,显露出来的人脸登时吓得他脚腕一软,一屁股坐在了膈应的碎石上。

一张乌黑的脸。

辜骁惊疑地凑过去,见对方双眸紧闭,嘴唇泡得起皱,全脸上好似抹了一种黑色的颜料,遮得五官无法辨清,脖子上缠了一条带花纹的丝巾,身上的黑色印花T恤被勾得千疮百孔,许是方才的枝杈做的孽,下半身穿着一条膝盖处带破洞的浅蓝牛仔裤,脚上没有鞋。

应该是才落水不久,没被泡烂,辜骁立马爬起来去替他做心肺复苏,双手交叠在对方胸口下狠狠地摁压了几下,随后凑近那张乌黑诡谲的面孔,略带一丝犹豫是否要真的嘴对嘴碰上去……迟疑间,他闻到了一丝略带甜味的信息素的气味,这人不会是——

辜骁将他脖子上的丝巾往下扒拉了两寸,发现他颈侧的腺体上布满齿痕,经由江水的浸泡,未愈合的齿痕蜷起表皮,红肿发炎了。

是一个被完全标记过的Omega,且他的Alpha脾气不小,占有欲更是炽烈,竟把自己的Omega咬成这样。

此时江滩上忽的吹过一阵微风,碎石上躺着的Omega颤动了一下嘴唇,辜骁立即收起琢磨的心思,重新替人摁压了几下胸腔,待得弯腰去渡气时,对方倏地张开了嘴,哇啦一大口江水喷在了辜骁脸上,只听得一声干呕似的长吟,这黑面人倔强抬起的头颅又砸回了地面,彻底没了声息。

江滩上似乎只有辜骁一类活物了,对崖上的慈母庙静静地凝视着这位做好事没好报的可怜人,只慈爱地赐予满江的金光于他,叫他千万息怒,一个见义勇为富有担当的Alpha怎能与Omega一般见识呢。

辜骁掬起一捧羙江水,洗了把脸,似乎不太能忍受有人将肚子里的东西喷到自己脸上的感觉,洗完后他转身再看那昏迷不醒的Omega,抿了抿唇,伸手将对方身上已烂成破布条的T恤扯下一片来,当成面纸将脸擦净。

只不过扯得不够妥当,竟将人胸口的T恤全撕烂了,那片雪白的肌肤猛地赤裸露出,犹如江底捞起的巨蚌内珍藏的蚌肉,莹白软滑,泛着点点晶莹。尚未蒸发干净的水珠在这雪色的皮肤上滚动滑落,像流泪的小珍珠,恋恋挥别家园。

这衣料被辜骁扯得蹊跷,恰巧破在衣领下方一公分处,一双淡粉色的胸乳浸润在霞光万丈中,被慈光普照得熠熠生辉,金光雀跃地在乳尖上跳跃闪耀。

辜骁仓促地移开眼,深知自己此举有些轻率了,颇有败坏Alpha绅士品格的嫌疑,他随即将自己早前遗落的衬衫找回来,替人盖在了软白的胸脯上。顿了顿,又瞅了眼那张乌黑似煤炭的脸,还是没忍住好奇,伸了根食指一揩,凑鼻尖上一闻,嚯,一股机油味。

第二章

羙江是天堂镇的母亲河,全镇居民依山而居,傍江而活,照理来说,在母亲怀抱中多吮吸几口乳汁也不必太大惊小怪,但作为一个外乡人,辜骁在天堂镇短暂停留的十多日内,第二次生饮羙江水,就很郁闷。他猜想莫非羙江是条灵河,早已看透他是位浪里白条,冥冥之中牵引他救起那些不慎溺水的可怜儿。

那日辜骁初来乍到,捧着旅游宣传册徘徊在江边山道上,重庆连日大雾,群山间透着冷冷阴气,想寻个人问问慈母庙位在何方,也是困难。走到羙江边,忽的来了一阵阴风,吹散了羙江上的一片浓雾,一座铁索桥赫然出现在前方,定睛一瞧,铁索上还坐着一方人影,辜骁大喜,正欲上前询问,又吹来一阵强风,一片雾遮过眼帘,再去瞧那座桥那个人,没了。

自然,他是无神论者,总不会觉得自己撞鬼了,他扔下行囊,三步并作两步跃下江河,从江底捞起一具喝饱了母亲水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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