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

当初严斌亲自登门请了三次，都没能说服薄衍来参加节目。等他找到备用人选，练习生海选即将结束时，薄衍的经纪人突然又松口说老板答应了。

节目组自然是喜出望外，虽然签订了严苛而繁琐的节目合同，但是能请来这尊大佛，首先热度绝对不用愁了。

没想到薄衍竟然会在这种小细节上翻脸？

“薄老师，这件事可能是节目后期组有点误会——”

“严导的意思是，您不用审成片？”薄衍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热搜也是节目组买的，不是吗？”

严斌一时语塞。一提到热搜他就心梗，节目组打包买的热搜，居然分分钟全被其他热搜顶了上去。

“严导，说几句心里话。”薄衍惯用的招式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我知道这个节目对您来说很重要，我可以再带过来几个赞助商，这些都是小事。节目组要热度我也能配合，但不必第一期就用练习生祭天的方式，选秀节目应该专注练习生的实力而不是炒作，您觉得呢？”

后面的谈话变得顺利起来，薄衍用两个新的赞助换来参与以后每一期的成片审核资格。

末了，严斌忍不住问道：“小薄啊，这个姜意和你是有什么交情吗？让你为了他都这么和叔动肝火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前队友，五年都过去了，不至于还留有多深厚的情谊吧？

薄衍沉默了片刻，一片冰冰凉凉的眼神缓缓回暖。

他往后仰躺在沙发上，叹息了一声：“他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

第二天一早，全体练习生原路返回大厂。

大巴还没启动，薄老师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前，吵吵嚷嚷的练习生们顿时噤声。

“大家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平白无故找你们麻烦。”薄老师今天心情似乎还可以，“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众人松了一口气，继续各自刚才的话题。

薄衍长腿一迈，径直朝着姜意的座位去了。

姚宁宁正趴在椅背上和前面的钟曦说话，见到薄衍后响亮地喊了一声：“薄老师好！”

“嗯。”薄衍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他让个座。

姚宁宁有点懵，“薄老师您还有什么事吗？”

薄衍微一挑眉，再次用眼神示意他。

姚宁宁：“薄、薄老师，您是眼睛不太舒服吗？”

薄衍：“……”

还是钟曦有眼力见儿，趁薄老师还没发火，一把拽住姚宁宁，“宁宁，你来我前面坐。”

姚宁宁一脸迷茫地挪动了屁股。

薄衍低头，客客气气地征求同意：“姜意同学，我能坐你旁边吗？”

“不能。”姜意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酷地回了两个字。

这就很不给面子了，以薄老师为中心，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然而下一秒，薄老师若无其事地落座，仿佛刚才发生的对话只是大家的幻听。

姜意冷哼一声，五年过去了这人的某些坏习惯还是毫无改变。

如果他想做什么，会提前绅士地征求你的意见，但不论你的回答是什么，他想做的最后一定会自顾自地做下去。

礼貌性询问真的只是礼貌而已。

思绪一时有些发散，恍神间，鼻尖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青柠冷香。姜意一扭头，发现对方悄悄凑了过来，下意识就一胳膊肘捣了过去。

薄衍闷哼一声，坐正了身子。

“离我远点。”姜意冷冷地斜睨着他，“别让场面变得难看。”

薄衍轻轻啧了一声，刻意压低的嗓音含着沉沉的笑意：“好凶的小野猫啊。”

姜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只当身旁的人是空气。

大巴车平稳地行驶，姜意昨天彻夜难眠，闭了一会儿眼，睡意就悄悄向他袭来。

圆乎乎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薄衍控制着自己像以前那样肆意上手揉弄的冲动，眼见着光洁的额头就要撞上玻璃窗了，眼疾手快地用手掌垫在了玻璃窗前。

柔软的发丝蹭着手心，有些微痒，幸好人没醒。

薄衍小心翼翼地扶着毛绒绒的小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舒服点。

这一瞬，他感到自己空荡荡的五脏六腑终于被填满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他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内心却开始希望这段路途永无止境。

斜前方的练习生无意中转过头来，打眼发现这和谐又惊悚的一幕，瞬间张大了嘴巴，被薄老师一个眼神扫过来，又默默地重新转回头去。

很快，大巴车停在大厂前，薄衍趁小家伙还没有转醒，再次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离开自己的肩膀。

然而马有失蹄，天有不测风云，姜意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