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99)
“是我苛待你欺负你伤害你让你混到为了一瓶八宝粥都可以不要命吗?!!”
“我是不是...”
“还不如这该死的八宝粥?”顾律在喧嚣声中轻声质问他,布满不甘而迷离的眼睛竟给江原一种他也会伤心的错觉。
江原摇了摇头,嫌自己摇头的幅度太小,他晃了晃脑袋,一直向后退去,在几步之后,江原转身拔腿就跑,他知道顾律恨着他,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见他,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他只想像顾律希望的那样,离开这里而已。
他跑的极快,顾律一愣神之下根本没来得及拉住他,他想喊江原不要跑,可那名字刚刚出口,就几乎成了颤音。
几十米之外,顾律眼睁睁看着江原猛然停住,接着毫无征兆的栽倒在地。
“江原!”顾律惊急的喊道,风吹得他整个人向后倾斜,生生让他走了一步竟没有再迈的动脚步,身旁原本恼怒不已的跑车车主也停止了吵嚷,惊恐又迟疑道“我...我只是轻轻撞了他一下..不会...”
顾律没有听下去,他心跳的沉重吃力,踉跄着跑过去看到江原的模样,连弯腿都僵硬的做不到,他急促的呼吸着,显出少有的惊慌“江原!”
江原趴在地面,侧脸阖目,顾律膝盖触地撑起他,在摸到他的后脑时,感受着黏腻猩红的颜色正迅速发散着江原仅有的体温,顾律想将他抱起来,可任他试了几次都没能让自己乏力的四肢成功站起,他不得不接受别人的帮助,不得不看着别人用不柔和的力道胡乱将江原扛起塞进车里。
他在每个秒针转动的时间里无比清醒的感受着疼痛,从指缝到心尖,密密麻麻。
“喂...你...快去扶着他啊。。”
染着一头绿色头发的跑车车主费力的将人迅速放进后座,又叫了顾律一声,他暗叫倒霉,这附近的山地是有名的跑车赛车道,一般只要将山下的路口封掉,根本不会再出现别的东西,鬼知道会冒出个人来。
可他有些怵这个人,明明是这个高个子不知道说那人说了什么,才把人吓得昏倒在地,怎么还能一脸不可置信,而他的车受损严重,绝不能轻易放过这人,他见顾律一脸像是惊吓过度发呆的样子,一边不由分说的把人也抓了进去,一边小声咕哝道“刚才撞我的胆子去哪了”
顾律安静坐在逼仄拥挤的车中,他过高的身高让他只能低着头,江原上半身倾斜在他身上,几乎没有温度,而顾律托住他后脑的手上积了一堆粘稠的鲜红,正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掉在自己的膝盖上,烫的他疼痛不已。
他知道江原会那样突然的转身就跑,是因为自己叫他再也不要回来,可他一个人能去哪里,叫他去哪里?
那种报复性的快感短短维持了几秒,片刻后就为自己口不对心的话感到一阵彷徨,他当下只觉得自己差一个去把他找回来的借口,所以会接到顾正中的电话他毫不意外,江原走投无路,只会去找梁纪。顾正中似是并不知道江原已经被他扫地出门,仿佛只是平常的问问他们过得好不好,顾律答不上来,甚至一度以为这只是来自于梁纪迂回的讽刺。
阿姨扫去了碎成片的玻璃罐,丁零当啷堆成一堆,正不知该不该扔,顾律目光顿了顿,顺口问道“江原那茶色玻璃罐里装了什么”
顾律以为这又是个秘密,他们的秘密,他没有期待得到什么答案。
可这次顾正中却大方的告知了他“骨灰,江原妈妈的骨灰。”
他想起江原百年难得一见的恶劣和难么明显的愤怒,甚至是对自己的不屑态度。
这样,他表情就难堪了些,握着电话的手就收紧了些,对江原的宽容,就还可以再多一些。
一路上没有找到江原,像是印证电话里顾正中的担心,可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江原为了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命一样站在马路上,叫他瞬间就毛骨悚然,顾律在自己没意识的时候,奋力将车撞偏离了些,他几乎来不及喘气,江原却偏偏总能有本事让他更生气。他好像永远改不了对江原的恶劣,改不了对他的绝对控制,似乎只要江原脱离了自己所想所念所感,他就无法不对江原恶语相向,要他痛,要他记得牢,要他时时刻刻乖乖的遵从自己想的那样,乖乖的呆在身边才好。
他握着江原的双肩,从失力到用力,再到紧紧的把他搂在怀中,顾律不断的小声叫他的名字,用袖口擦他沾着泥土灰印的冰凉的脸,他越擦越脏,把江原的脸弄的一片血红,顾律有些失望,连眼框都绷出了水红颜色。
绿头发的车主频频回头,对着后座欲言又止,可他还算个正常的人,一路打着电话把人送到了医院,到了门口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正在候着,里面的人像毫无察觉。绿发车主还得亲自从那惨不忍睹的车门里把江原从顾律身上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