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木马(6)
樊澍耸耸肩。“我做这行多久了啊,这点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还有就凭他那体格身手,我也不太容易被一刀捅死……”
“是吗?”谷丰收报以怀疑的眼神,“我包票你根本没看出你这个老婆到底是什么人。以我对你的了解以及你说的都是真的来推断,他可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或者犯病了才来这一出。他是有预谋的;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也许从最初暗示你买情趣用品时就已经算好了,把你捏在掌心里。但他胆子又足够大,这一招是极有风险的,很可能也要把他自己搭进去。而且他还是个亡命徒,他连自己的身体和性命都能当做砝码……从楼上跳下来,把自己摔残,这是任谁能做到的吗?”他点了点手机屏幕,“还有这个,记者来了这么多……就算有鼻子灵的能找到,怎么会这么快,还一口气都来了?”
樊澍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我能联系他吗?”
“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谷丰收说,“我劝你别心软,他这是要把你往死路上整,你一个留手,可能就要在牢里蹲一阵子了。还有工作,你的工作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找了一大堆记者来!查到你头上是分分钟的事,你工作还要不要做了?我不是说你那个、什么外空间作业员的虚头工作,我是说你的本职工作绝对会受影响的,李局马上就要打你电话问罪了,你想想吧你。”
樊澍叹了口气,他看着晃动的视频镜头,里面OMEGA协理会的工作人员在阻挡采访,有一个负责人出来解释问题,讲他的腿伤和流产后的身体都需要休养,其他的信息无可奉告。基于保护OMEGA隐私的条例,他们不能接受公开采访。警察也出动了维持秩序,记者们激情昂扬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关于虐待、家庭、AO关系、以及流产的事实,更多的是期待的下来的狗血撕逼,伦理大戏,对簿公堂。
别说他们想问,连他自己都想抓住那,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谷丰收接了个电话,转头捂住听筒,“那边律师问我安排见面了,你要告他吗?”
樊澍唬了一跳。“什么?”
“告他,好让他乖一点。他杀了你的孩子!要是有记者逮着你问这事,记得表现得愤怒些,在这上面我们决不能让步,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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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衍之养了一个多礼拜的伤,看起来似乎终于有了些人样,几乎脱相的瘦里透出些红润的血色来,使得张晨晖颇有成就感,跑得更勤快了。平日里他都很高兴又歉疚地“麻烦”张晨晖来帮他起身,但今天他却努力自己坐起身,把行动不便的腿从床上挪下来一半,再慢慢地把浑身骨骼向里收紧,最终变成一个无懈可击的、毫无攻击性的柔顺姿势,只是嘴角还挑着一丝笑,他伸手捋了捋,渐渐地将它放平,往下,垂成舒缓的、无害的样子。
今天他要见樊澍的律师。
谷丰收准点来了,也不兜圈子,照直了问:“你想要什么结果?”
凌衍之的律师回答:“我这边的委托人希望——”却被凌衍之自己打断了:“我来说吧,我也认得谷律师的,来我们家吃过饭。”
谷丰收撇了撇嘴角:“是啊,你还记得我去吃过饭。”
凌衍之说:“谷律师以后也可以经常去吃,反正也从来都是樊澍做饭。没有我这个多余人,你俩一起吃饭还更开心点。”
谷丰收抬起头来看他。凌衍之仍然瘦得厉害,樊澍那么好的手艺也喂不胖他;从自己对他微薄的了解来看,凌衍之就像玻璃罩里的花,你看得清楚,却始终觉得失真,仿佛就是有一层隔膜在那里。“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跟他离婚吗?”
“离婚是肯定的,”凌衍之话语轻柔地说,好像谈论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听起来还带着几分劝慰,“我忍受到了今天,原以为可以缓解,现在来看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大家好聚好散,其他的就交给法律来吧。”
谷丰收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这个病如西子的骗子。他怎么好意思说出“交给法律”来的?“我得确定我完全理解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樊澍长期家暴、拘禁、虐待你,导致你不能忍受,如今只有离婚一条路可以走?”他自己说着都觉得好笑,“凌衍之,我不以律师的身份说一句,你我都知道樊澍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凌衍之恰到好处地瑟缩了一下。“我弄掉了他的孩子。他一直想要孩子……”
谷丰收不知道他在可劲儿演什么,“你也知道你弄掉了他的孩子,这件事可轻可重,你知道吗?在这方面,按新条例,ALPHA是有绝对优势的。”谷丰收接着说,“好,退一步说,你本来就可以直接跟他提离婚,他那性格不会不答应的,你又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就算想要什么巨额赔偿,他也不是有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