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

两句话，前者还像是长辈在询问亲近的后辈，后者陡然转了个画风，毫无感情带了一点些许的不耐烦。

小演员显然是个新人，愣了一下，随即只慌乱地说了一声“谢谢刘导”，然后就低着头跑了出去。

看背影像是哭了。

陆易涟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作风，刘梁严苛，虽说让不少新人都受了打击，但也有许多人自此认清了这个圈子的残酷，及时抽身的。更何况他除了性子古怪这一点稍稍被人诟病，为人处世上实在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旁人没必要再去指手画脚。

他不说话，刘梁倒是先说了：

“之前你们星阳也找过我，怎么没提到你的名字？”

陆易涟抬起眼，发现房间里的人已经走了个七七八八。

计时器停在56秒上，也就是说，刚刚那个小演员其实是最后一个，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之后，他只坚持了一分钟不到，就被赶了出去。

还真是……

挺惨的。

“是我自己的要求。”他想了想，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只是觉得，来试镜的话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所以就来了。”

这话颇有些“睁眼瞎”的味道，毕竟，就刘梁那个风格，多说一句都是赶上了他心情好，非要说学东西……

那大概应该是“如何修炼金刚心”之类的课程。

刘梁显然有这个自知之明，只是笑了一声，没有戳穿他的话，而是道：

“今天辛苦你了，回去等消息吧。”

他没有明说过了还是没过，陆易涟也没有问，谢过他之后就走出了房间。

临近傍晚，夕阳给远处的建筑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看上去有种不真实的漂亮。

他用手挡了一下有些刺眼的阳光，刚准备给顾岑风打个电话，一转眼，就看到了正倚着车门低头玩手机的人。

小少爷今天穿得像要去兜风，一身丁零当啷的坠子挂链，戴着墨镜，脸上的表情看着无比冷漠，本来整个人看着还是挺酷的，偏偏嘴里钓了根棒棒糖，一下子画风就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忍着笑，刚准备开口叫他，他就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的那个瞬间，陆易涟内心微微一动。

顾岑风的身后是剩了一层余光的朝阳和辽阔灿烂的天空，郊外的空旷的景致像是一块硕大的背景布，把人衬得格外地好看。

他必须承认，别的不说，顾岑风整个人的确是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这可真是……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压下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自觉地挪开了眼。

这一挪，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坐在距离宾馆三百米的餐厅里，气氛格外尴尬。

殷锐泽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哭得一抽一抽，像只正在呜咽的小兽。

他一边哭，一边把整个人都挂到了陆易涟身上，后者脸上的表情看着挺淡定，倒是顾岑风看得眼皮直跳。

在殷锐泽第三次去抽纸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他经纪人呢？”

陆易涟叹了口气，跟他做了个口型“吵架了”。

这事其实也不算奇怪。

陆易涟刚见到殷锐泽，就知道对方的公司应该实力很强，他来试镜，纯粹是像之前顾岑风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刘梁这个人的性格问题，他看不上纯靠关系进组的人，试个镜，是为了表明一下重视认真的态度。

殷锐泽虽然是个新人，但其实陆易涟从和他的对戏中能看出来，是有灵气的。公司应该也是对他的情况有所了解，才敢让他来试镜。

但是他对上了陆易涟。

小孩儿本来就紧张，对着这人更紧张，被压戏压得死死的，如果说平日里的表现还能打个及格分的话，这会儿直接打了个对折。以至于刘梁直接让人回绝了那边。

这一下，经纪人不生气才怪。

毕竟，不是每个公司都跟星阳一样人性化的，在圈子里，新人被经纪人欺压得也不少，都是红了才有一点出路。

小孩儿脾气也倔，被骂哭了直接就跑出来了，这才被陆易涟在路边捡到，要不然，估计今天得在台阶上住上一晚上。

“行了。”陆易涟第三次给他抽了一张纸，把他从肩膀上扒拉开来，让他擦了一下眼泪，“别哭了。给你经纪人打个电话吧，回头该担心了。”

以他的经验，对方应该还没走，好歹也是自己带的艺人，不至于就这么丢了不管。

“……我不想打。”

殷锐泽声音里还带了些哭腔，语声倔强，“她就是把我当工具，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我才不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