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15)
说不定看在厉岁寒和贝甜眼里,他们只会想:说拜拜就说拜拜,为什么要微笑得那么做作,还要倒退着走两步。
陶灼被自己的脑补尴尬得牙龈发酸,再度偶遇的意外感都给耗没了,张了张嘴,他只好也点了下头,无奈地说:“好巧。”
贝甜从车上下来,盯着他手里的烟看,陶灼转身在垃圾箱上碾灭。
转身的同时他看了眼安逸,安逸撑着腮帮子,在落地窗后痴呆地张着嘴。
这反应让陶灼更费解了,他以为是安逸把厉岁寒约来的,这么看又不太像。
趁着厉岁寒还没下车,他小声问贝甜:“你们来吃饭?”
“不啊,”贝甜摇摇头,抬手朝另一个方向指,“我们去银行办……”
陶灼明白了,路口下面有个银行大楼,那这确实是偶遇。
他心想人跟人之间可真是够神奇的,明明一直都在一个城市,前面两年连个影子都没遇见过,一旦遇见了,就连着两天往一块儿撞。
但贝甜的话还没说完,厉岁寒从车后过来,抬手把她的胳膊压了下去,望着陶灼说:“现在准备吃饭了。”
陶灼:“……”
贝甜一脸莫名其妙,扭头看着厉岁寒。
“进去找个位置。”厉岁寒推了下贝甜。
“一起么?”贝甜又看了眼陶灼,问。
厉岁寒点点头,说:“可以。”
谁说话了啊!
陶灼一句咆哮堵在心口,贝甜问话的重心显然也不在他身上,学着厉岁寒点点头,径直朝餐厅里走。
陶灼心想把小孩交给这样的舅舅能学着什么好?他心情复杂地对厉岁寒说:“我……”
“烟。”厉岁寒仿佛是个聋子,直接打断了他。
陶灼看他一眼,厉岁寒跟他对视着。
昨天偶遇是在电影院里,出了门又是个下雪的晚上,陶灼心里乱,感觉都没怎么看清厉岁寒的脸。
现在光天化日,中间也没挡着贝甜,正午的阳光兜头在二人之间泼下来,陶灼望着厉岁寒线条漂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感觉他下一句就要说:你好,我姓厉,你可以叫我厉害。
又像是回到了两年多前,他还没舔着脸跟厉岁寒告白,也没被厉岁寒无情拒绝,他们仍保持着和平里带着暧昧,心照不宣的相处。
他到底为什么能表现得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毫无交集的过去两年都被狗吃了?
陶灼真的从心底里感到疑惑。
在陶灼走神的同时,厉岁寒也在打量着他。
两人无声地对望了片刻,厉岁寒眼角凌厉的弧线,悄然发生了很细微的一点儿变化,似乎显出了些许柔和。
“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他开口说。
“嗯?”陶灼反问,“问我什么?”
“最近过得怎么样?”厉岁寒说。
厉岁寒这人如果人模狗样起来,以这样面对面的距离,目光直直地凝视过来温声说话,特别有味道,至少陶灼当初就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但是这会儿,他听着这句问话,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不是什么感伤或者开心的笑,完全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得情不自禁。
厉岁寒差点儿以为他中邪,控制着没让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也忍着没低头看自己是不是什么该拉的拉链忘了拉,只冲着陶灼稍稍一抬眉毛,意思是“笑什么”?
“我就说从昨天到现在少了点儿什么。”陶灼煞有其事地摆摆手,望着厉岁寒,“这就对了。”
“少什么?”厉岁寒有点儿接不上陶灼的思路。
“渣男语录。”陶灼一本正经地说,“电影里的久别重逢都得来这么一句。”
厉岁寒:“……”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能在分别两年后若无其事的重逢,另一种不能。
陶灼从来都是后者。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毫不掩藏地注视着厉岁寒,像两年前一样,眼珠透亮直白,让厉岁寒霎时间也如同两年前一样,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没话找话。”半晌,厉岁寒无奈的抿了下嘴角,望着陶灼,“我确实想知道。”
说着,他抬起手,用指关节轻轻撩了下陶灼的额发。
陶灼出门前刚洗完澡,头发胡乱一通吹,乱蓬蓬的,翘起一个小卷,被厉岁寒碰得晃了晃。
堵到嗓子眼儿的情绪简直是跟着在胸腔里晃荡。
陶灼一贯有吃软不吃硬的毛病,在厉岁寒面前尤其如此。他喜欢看厉岁寒偶尔被他烦到气到,却无可奈何包容他的模样。也喜欢厉岁寒时不时突然来一下的小动作,比如昨天的掖围巾,和现在的碰头发。
在大学里和厉岁寒重新遇见后,有段时间,陶灼自己心里五花八门,每次厉岁寒这么对他,就忍不住心想厉岁寒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在向他传递暧昧的小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