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凶憨憨遇到清纯钓系/问题少年(76)
他和洛云亭来到上午来过的银杏树旁,天色尽黑,这里更是幽暗,高大的银杏树挡着角落,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其实他和洛云亭什么也没做。他这个人,话其实很少,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他都不知道什么话是应该说的,什么话是必须说的,他只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但大多数时候,他什么也不想说。
人之所以想说话,是因为心里有想法,说话,只不过是把心里的想法以口头的形式表达出来。可是,世人偏学会了虚伪的一面,明明心里没有话,嘴上却有话,明明什么都不想说,嘴上却客气周旋,这是错的吗?也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过得容易一些,所以学会了很多花哨得东西。
他不愿意这样,也许他的方式过于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所以经常不是他碰壁,就是壁碰他。
他这样的态度,不仅仅体现在和其他人的来往上,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是同样的。他心里没有什么话要对洛云亭说,因为他的心里只有满心的喜欢,时时刻刻地看着这人,时时刻刻地待在这人身边,他便觉得快乐。
这是他的喜欢。
可是他知道,很多人的喜欢不是这样的。有人说的喜欢,是说有灵魂的共鸣,是有思想的碰撞,也许你会说,你们曾读过同一本书,对一件事情有着同样的见解,你们有相似的三观,你们有共同的理想……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他只喜欢洛云亭的样子。
他喜欢洛云亭的美貌,喜欢他乌黑的头发,浓密的长眉,喜欢他清冷的眼眸,长长的眼睫,喜欢他笔挺的鼻子,浅红的唇,喜欢他白皙的脸庞,清瘦的身形。
他喜欢这人的气质,喜欢他温温柔柔又冷冷淡淡的样子。
他喜欢这人给人的那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他喜欢他把自己隔绝起来的那个小世界,他喜欢他好像什么都不慌不忙的样子,喜欢这人好像对一切事情都能够掌控应对的样子。
可是他更喜欢破碎这人自持的样子——他分明能看清这人温柔背后的无情,冷淡背后的狂躁,不食烟火背后的入世,无所在乎背后的在乎,胜券在握背后的无力。他有时想打破他那副端坐在玻璃罩子之后模样,让他只在自己面前,展露形迹。
所以他喜欢吻洛云亭,只有在这样的时候,这人才会露出本来脆弱的样子。
所以他在别人面前牵这人的手,因为他会露出挣扎的模样。
可是,他又一点也不愿意强迫他。
这太矛盾了,就像你想保护一个人,心中却藏着伤害他的欲望,你想抚摸一道伤疤,心中却藏着撕开这道伤疤的欲望。
但无论如何,你不能说他不爱他。
他爱他。
他对洛云亭是坦诚的,所以他对这人所有的表达都是因为他想,而不是因为别人说应该这么做——如果有一天,他觉得自己应该送这人一朵玫瑰,那他便会送他,但如果别人告诉他,今天你应该送你爱的人一朵玫瑰,这并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毫不掩饰,自己想要亲近这人的欲望,想要亲吻他的欲望,想时时刻刻不与他分开的欲望。
洛云亭对自己呢?他在乎,但又不在乎。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其实自己对洛云亭渴求的并不多,他只希望,他在这人心中是特殊的。他不需要这人像自己迷恋他一样迷恋自己,他只希望这人喜欢自己,是和喜欢别人不同的那种喜欢,是唯一的那种喜欢。假如人的心可以分成一百份,那么他会把一百份都给这人,而这人呢,如果他一份都不给别人,但独独给自己一份,自己占着那九十九份,自己也不会难过。
可是洛云亭一丁点也不许给别人,不管给多少,这人要给也只能给他。但是洛云亭也不可以一点也不给他,因为这人不给别人,也不给他,就相当于他和别人是一样的——不可以。
这是什么心态呢?是错误的吗?是病态的吗?
不,这就是他的想法,他的爱情。他不知道其他人在年少时,是否是这样,也不知道年纪渐长,他们会不会变,他自己又会不会变,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这样想,这就是他对洛云亭的爱情。
黑暗里,他和洛云亭谁也不说话,晚上的凉风吹得他冷,他只穿了一件短袖,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靠着洛云亭坐,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把头靠在洛云亭的肩上,这人身上淡淡的味道让他沉溺,他努力去呼吸这味道——温柔的、幽寂的的淡香。然后,靠着靠着,整个人就蜷缩进了这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