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8)
沈绫?林忱木一愣,他常和尤亦殊一起,两个人倒是混了个脸熟,所以有一次遇到,沈绫打招呼他也应了,当时他还忙慌跑来,上来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美人学长,尤亦殊不陪你了以后我可以替代他和你一起走,我家那条路一直到街角的小卖部都顺路的,他不在的时候,我一定身担重责与你风雨同行,就当我是你好兄弟,不会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他跟放鞭炮似的说了一大堆,忱木也没听懂他想说什么,就接受了十几条“良莠不齐”的信息,话锋变的完全没有规律,杂七杂八讲了一堆,他半天才挑出他话里模糊的重点。
大概是,尤亦殊的事情了。
林忱木拉开门,赶上刚走到屏风后的尤亦殊,门虚掩着,从缝隙透着晚秋的凉风直愣愣打在身上吹得衣角翩起。忱木直扼要害又冷不丁地发问,“你要留学?”
尤亦殊闻言偏过头,一丝错愕。
“既然做好了决定,直接说就好了,还不到要走的时候呢。”林忱木隐约之中摸清了他的心思,可他不想再因为自己,影响到其他人,不想一心惭愧。
尤亦殊背过身去,半晌没动静,睡着了一般。他猝不及防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忱木,想要知道为什么他不做挽留,就只有自己在患得患失的滋味让他很不好受,“我其实特别希望我们还可以一直一起走。”
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声音还带着刚吹来的风的气息,那种让人寒噤的低落。
林忱木看到过,沈绫曾经嬉皮笑脸的抻在尤亦殊桌边调侃地说,“不愧是你,能有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那个时候,尤亦殊明明也感到来之不易的喜悦。
他要是为了自己留下来,岂不是耽误了大好前程,似锦光阴去发展他的长处,去变得更加优秀,他不能自私的将他留下来的。所以,他再次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就好像当时被风刮到窗前的纸飞机一样,如果没有人掷出真正的意图,什么情感都不会有后续。当初扔出纸飞机是因为对领居的担心和被花香勾起的满心向往,而现在他却没有再做什么的理由。尤亦殊却只是觉得,自己如今也不该再问他的想法了,毕竟只会更加决绝。
他轻轻阖上门,没再多说一句话。
林忱木回房,从窗边透过掩映交错的树枝,凝视着月光影影绰绰留下的影子,鼻尖清嗅到寒露的味道,秋雨的余温,不由得皱起眉头,又去倒上一杯清水,什么也不想的翻起书来。
萧瑟的秋风,早已刮了好久好久了。
这几天仿佛都没有什么变化,仿佛除了校园里应该有的气氛,没有一点其他的色彩。
尤亦殊刚回家就察觉到气氛的的不同,客厅里穿着黑白女士西装的短发女人回过头,高跟鞋再大理石地砖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回了。”女人看向身边站着的秘书,“准备走吧”,简洁有力的四个字敲在尤亦殊身上,字字都和秋色一样沉重。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细细薄雨,打在窗户上没有什么声响。
“您怎么来了,我下周才要出国留学,这是干什么,妈。”尤亦殊放下书包,看向对面许久不见的女人,看不出和以前变了多少。
“你妈妈正好回国来接你出国,到时你就可以在你妈妈那里生活,她正好回国来接你,早点安顿下来也好。”苏女士走下楼,脸上还是她仍然和蔼的笑容。她把打包好的行囊递到身边,“你们很久没见了,多说会话吧。”
“可是我……”不及尤亦殊解释什么,车都已经等在门口有片刻了。
尤母抬了抬眉毛,蓦地一笑,“你是不想跟我走,还是谈恋爱了有舍不得的人?”
尤亦殊像是被戳中心事,堪堪闭了嘴,哑然,“没有。不过有个很重要的朋友”他转身上楼去寻纸笔,仓促的写上一张纸条,一笔一顿之间由于焦虑字形都有些许微颤。
他敲响忱木家的门,董姨只见他形色匆匆,身上披雨,都淋了个半湿,雨还没有大到从衣角低落,但他脸颊边的发丝已经淌下点点雨水。
“董姨……”
虽然不知是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但是董姨心中了然,定和忱木有关。
“他刚喝完药,已经睡了。”
尤亦殊闻言手足一顿,借过董姨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耳旁的几点雨水。
“不好意思,我能去看看他吗。”他说着轻车熟路的换上鞋套健步踏上楼去,走的疾却没有多大声响。
忱木已经熟睡,床头的书半开着,杯子里棕黑的药只在杯底留了一圈浅色,不再泛着苦涩的热气了。
尤亦殊将一笑张纸平夹在书页中间,没有将书合上,转身看到了书柜上的琉璃因为阴雨的天气没有了光源而暗淡下来,心里的光仿佛也熄了。这一别,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