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信重新放进信封里封好，想着一定要把这些烧给他们，让景西看看，他媳妇的字有多丑。

慕知音按照何昔的遗愿，帮他们定做了一副双人水晶棺，让他们穿着他们的婚服，一同放进水晶棺之中，再把他们安葬在景西生前早就买好的私人墓园里，完成葬礼。

整个墓园的背景音乐都是《信仰》这首歌，这是景西喜欢的歌，这是何昔在景西生命的最后为景西演唱的歌，这是最能描绘他们爱情故事的歌。

慕知音缓缓将绣球花放在两人墓碑前，把两人的遗书放在火盆里烧掉，最后替他们拂去墓碑上的尘土，透出淡淡的笑意。临走之前三鞠躬以表哀悼。

离开墓园，慕知音先去了游乐场，那里有三个人愉快的回忆，她要把这段回忆牢牢记住，想着黄泉路上，如果还能偶遇那两人，没准还是一番谈资。之后，慕知音回到景西的家，那里还是何昔走的时候的样子，虽然花瓣都已枯萎，蜡炬也都已成灰，但爱都还在。她把景西的家和何昔的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满眼都是酸甜苦辣的回忆，慕知音最终还是决定让这些回忆永远留存在这两个房子里。

那是他们爱过的证据。

慕知音临死前只有两个愿望，其中一个，就是让这两个房子永不易主。

她知道，自己跟组织申请的延期已经太多，她没有理由再向沈航求更多的时间，大限已至。

“死了那么久，才来复命，是不是得给我一个交代。”

沈航这话并没有责备，他是明知故问。其实沈航对他手底下的特工每天的动作都了如指掌，就是不问，他也知道那些人整天在干些什么。

“你知道。”

慕知音觉得自己反正也快死了，就没必要在意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事情，此刻她觉得异常畅快，她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航也很想得开，不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只照例给慕知音一个问问题的机会。

“偷药的任务是为了让我们遇到何昔？”

“是。”

“让我们认识何昔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们都因他而死？”

“是。”

“最后那个任务也是故意这么布置的？”

“是。”

“万一他选择杀了何昔呢？你的计划不就没法实施了吗？”

沈航瞥了一眼慕知音，而后转动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悠悠地说道：“何昔死了，景西就还是我最得力的特工；何昔没死，你就会跟他一起给景西报仇，两个结果都对我有利，我不在乎他怎么选。”

慕知音看着沈航这个无所谓的样子，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果然是没有心的。

“我们死了，你就有理由向二号组织发难了是吗？”

“是。”

“一个区区的二号组织值得牺牲两个顶级特工？”

“那可不是区区的二号组织，那个姓裘的毁了她的一辈子，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失去我最心爱的人。”

慕知音没什么可问的了，她对沈航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从去海因制药厂那天起，沈航自编自导的剧目就上演了，这其中的种种看似都是随机发生的，其实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都是沈航的精心安排。他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就只是为了解决一段年轻时候的爱恨情仇。

呵，还真不把特工当人。

“沈航，当年如果你能稍微感性一些，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慕知音大概猜到了这里面的狗血剧情，她认为沈航八成是自作孽，如果他不认为特工就应该是没有心的，或许他不会拥有SH这么大的特工帝国，但他却可以守住一生挚爱——至少也不用在报仇的时候，拉自己组织最得力的两个特工垫背。

最终损失最大的，难道不是沈航他自己吗？

何其哀矣。

只是沈航自始至终都不觉得他自己有错，所以慕知音的话使他有些恼羞成怒，慕知音原本还可以有一些准备的时间，如今，变成了立即执行。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沈航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的针剂，例行公事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能把我和景西来组织之前的故事告诉我吗？”

这是她认识景西之后才有的愿望，因为景西想知道，她跟着也就想知道了。如今，她即将因景西而死，那么就在死前把这个心愿了了，也算善始善终。

“到时候我会烧给你们。”

对慕知音这个请求，沈航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慕知音苦笑着，她终究还是没能知道他们的过去，或许，他们命里，本就没有那段曾经。

当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景西和何昔为对方放弃生命的举动，需要有多强大、多勇敢的内心，又得有多坚定的信仰才能支撑他们毅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