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南边儿来了一阵风+番外(23)
老太太轻推了老头一把,责怪道:“竟让人家看笑话!”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这么推着小车,有一搭没一搭地拌着嘴,颤颤巍巍向前走去。
见这对老夫妻走远后,六爷摸摸鼻子,将那串白兰小心地装进胸前的口袋。犹记得初见温阮时,恰是白兰花开的时节,他要将这花悄悄放进他的换洗衣服里。六爷不由得窃喜着加快了脚步。
如果可以,他也多希望能和温阮一起走向迟暮。
此生若有至爱相伴,又何惧风烛残年?
……
远远地,六爷便看到了温阮站在校门口那清瘦高挑的身影。
“喂,阿阮——!”
温阮应声回头,就见六爷正朝他跑过来。明明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跑起来的样子就像只泼猴。
“什么味儿?”温阮凑近六爷嗅着。
六爷赶忙向后撤了一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汗、汗吧。”
温阮挑眉:“白兰花?”
“阿阮,你属狗的吧。”见温阮闻出了白兰花的气味,六爷有些沮丧地从胸前口袋里将那串白兰捏了出来,“过来路上买的,本来想偷偷放你衣服里。”
“陈文武,你还挺风雅的嘛。”温阮嘴上硬,眼睛却已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温阮的眼角有颗泪痣,一笑就褪去了原先那股清冷气质,倒添出几分妩媚来。
他将白兰接过,别在了衬衣纽扣上。六爷看着温阮慢条斯理地动作,吞了吞口水。不论过了多久,这个人于他而言依然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阿阮,七年了。”
“嗯……”
六爷将装了中药的保温杯拧开,递给温阮,又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
温阮皱眉将中药一口气喝了,赶忙接过糖块放进嘴里。温阮这人看着儒雅成熟,实际上一怕苦,二怕疼,可偏就没个好身体。
夜深了,白兰花的香气似有若无。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人竟都默契地没有提出打车,就这么并肩走在无人的巷道里。
路过师院后门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这里是一家已经废弃了许久的老电影院。也不知是资金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电影院在被拆了一面墙后便再也没人去管了,如今落漆的墙体上爬满了爬山虎。
七年前,陈文武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温阮。
那时,他还不是现在这个见人就笑的热情店老板,而是老城里江湖地位仅次于胡爷的黄皮子,黄二爷。
隔开师院与红星电影院的这条街叫鱼市街,顾名思义,是一条专门卖鱼的街市。陈文武自小就生活在这儿。文武他爸是个文化人,电影院还是国营的时候,专门在里面卖票。文武沾了他爸的光,总能看上免费电影。
有一天,他看了部名叫《蝴蝶君》的片子,被里面的蝴蝶夫人宋丽玲迷得七荤八素。那时的陈文武就在想,即便蝴蝶夫人真是男人,自己也还是喜欢。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不分男女。
陈文武他妈死得早,他爸望子成龙,就给他取了个文武双全的名字。可惜他天生就不是学习那块料,从小心思就全放在了打架斗狠上。用隔壁邻居的话讲,这小子就是个天生的流氓。
于是,勉强读完了个技校,就开始带着几个小弟兄混江湖,也就是在这时,认识了胡爷。
那时,胡爷在鱼市街附近开了家麻将馆,面上说是供人消闲解闷儿,实际就是聚众赌博。陈文武他爹生性好赌,但凡有俩钱必要往麻将馆去。
这日,陈文武他爸输光了钱,一口咬定是桌上有人出老千。一向唯唯喏陪的老陈也不知是不是撞了邪,竟与那人撕扯起来。那人是胡子的手下,整个麻将馆里全是自己人。见状将老陈团团围住,一顿胖揍,将人直接打进了医院。
陈文武初生牛犊不怕虎,见自己老爹让人打进了医院,直接拎刀跑到麻将馆大闹。陈文武学习不咋地,打架却是一把好手。一挑八愣是没怂,打出了一段佳话。这佳话随后传到了胡爷耳朵里,他闻讯而来。两人一番勾兑,竟发现居然志趣相投。几杯黄汤下肚,当即化敌为友,连夜跑去关公庙拜了把子。
胡爷本不姓胡,老家东北。他告诉陈文武,他们那地方是认五仙的。自己便以“狐”为名号,久了大家就都喊他一声胡爷。陈文武当即决定,他要做了那“黄皮子”,日后的兄弟,就依次排开,分别称“白”、“柳”、“灰”。
自此,陈文武便有了黄二爷的名号。
之后不久,麻将馆生意越发惨淡,经营不下去了。胡爷正为难要不要干脆把房子卖了,陈文武提议鱼市街上有家媳妇儿对老公公不好,总在打骂他。这老头有手削面手艺,陈文武有次跟他爸吃过,味道了得。不如干脆就把麻将馆改了,开家面馆,让那老头来削面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