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醒【CP完结】+番外】(114)

作者:安和谯

谷蕴真的指尖微微一动,碰到了池逾的脸,他想看看池逾的眼睛,最终没有动,但池逾心有灵犀地抬了眼。谷蕴真和他相视,蓦地心口酸涩,不知道是因为具体的什么,胸口很闷。

“你知道吗?她原先给我取的名字叫做‘池毁约’,后来苏伯伯说太不像话,于是又改了‘池逾期’这个名字。”池逾不怎么认真地笑了笑,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我知晓意思后,自己改掉了。我说,谁再要这样叫我,我就让谁一刀两断。”

谷蕴真才知道为什么熟悉他的人叫他“小七”,也许那不是小七,而是小期,更是他年幼受过伤的一道鲜明的疤痕。

“这名字到底有点侮辱人。”池逾说,“所以苏见微是个小混蛋。”

“那范余迟……”谷蕴真又想起他曾说过,范余迟是池渊用过的假名。

池逾伸手按了一下他的眼角,说:“我妈喜欢这个名字,我便替她撑着这段早就结束的梦,举手之劳。”他的指头摸到一点湿润,于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

谷蕴真轻声反驳说:“不是举手之劳。”池逾明明被池夫人按了太多东西在身上。不管是范余迟的名字,还是池逾期的折辱性取名,还是她随意施加不计后果的一次次暴虐行为,她强加在池逾身上的期望像亲手割下去一刀刀的伤,时时刻刻都在压迫着池逾的神经。

池逾被众口唾弃,被指着鼻子骂纨绔子弟、风流成性,她又何尝没有给催生这恶果的土壤浇过水。

她难辞其咎。

谷蕴真从来没有这么不喜欢一个人。

也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到连他心上的伤都可以落到自己身上,心甘情愿地陪他品鉴这人世苦痛。

他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人,就算池逾与他萍水相逢,只怕也会为他难过忧伤,更别提谷蕴真如今把池逾搁在心尖上。

池逾的脸在谷蕴真的手掌心很轻地蹭了蹭,像是一种另类的撒娇。池逾问:“我现在还需要解释关于我生日的疑问吗?我有点不想再说这个。”

但是他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况且有的时候,有些话不必说得太开,让一切尽在不言中,或许也不失为一项好的选择。

谷蕴真轻轻颔首,他垂着脑袋,很想道歉,心中又谨记着池逾说今晚不准再道歉的话,是以只能用动作表达歉意。

他摸池逾的脸,动作温柔得有些肉麻了,但池逾笑了笑,握住谷蕴真的指尖,说:“其实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谷蕴真被他起身抱住,便也伸手回拥了他。池逾在他肩膀上闻了闻,觉得他的味道颇有治愈感,说:“你点蜡烛,是为了给我留台阶下。”

谷蕴真没说话。池逾又笑道:“可我又不在意那个,蕴真哥哥。”

“不是。”谷蕴真险险地打断了池逾的话音,他说,“这样的光下,你看起来会温柔一点。”

“可是这样的光下,我看不清楚你脸上的颜色。”池逾退开了一点距离,看着谷蕴真暖黄色蜡烛光下的脸,其实谷蕴真不笑的时候,神色是很冷淡的。

“所以要用多余的话来问你。”池逾不满他的看似冷淡,便用了一点力掐他的下巴,问道:“现在是不是在脸红?”

不知道为什么,谷蕴真觉得池逾此刻这句带有强迫色彩的话,语气饱含着他们都心领神会的暗示。

他的脸和耳根都很热,盯着池逾坦诚的眼眸,如实回答道:“是。”

第55章 作雪

陵阳城北王谢街住的大多是叶落归根的华侨,是以房屋的样式也仿造国外。比起其它各地屋舍的古意深远,这里的瓦片更红更大,楼栋也更高更新,像一群品茶喝酒的文人雅士之中一列格格不入的豪饮啤酒的狂放者。

其中一座最大的宅院里,最豪华精致的二楼卧房之中,镶金流苏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苟延残喘的老人,他的呼吸艰难、断续,像风中的一根瑟瑟发抖的残烛。只消看一眼,任谁都知道,此人的生命之火已接近熄灭。

几个模样表情都类似、仿佛批发制造的黑白女仆装的高挑白人女仆端着托盘站在床旁,托盘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应急药丸,准备随时侍奉。另有一名衣着简朴的男子站在一边,卑躬屈节,双手拄着拐杖,注视着床上的老人。

这名男子肌肉颇为厚实,面貌本生凶相,此时神色却犹如丧家之犬,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恐吓,于是到现在都还心有戚戚,表情十分难看。

此人正是曾经上门用暴力威胁过白岁寒的魏国荀。

病榻上的老人将浑浊涣散的眼神挪到他身上,病人忽地聚起了一点注意力,像摇摇欲灭的火中又添了一把炭。他几乎有些欣喜地吃力问道:“……金、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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