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医者(6)
他从火红的宽袍里摸出一颗血红的药丸,笑着伸向楚惊蛰,楚惊蛰目光盯着他,突然向前一口咬住他的手腕,恶狠狠地恨不得生啖其肉。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退去,一脚将早已站不稳的楚惊蛰踢翻在地,脚踏在他的胸口狠狠碾压:“好一条会咬人的恶犬,只是不知道,你还能吠到几时?楚惊蛰,昔日的江湖少年,天之骄子,因为一个小小的赏金猎人而跌落神坛令人唾弃……把乱杀无辜当做替天行道这么多年……这出好戏,真的是太精彩了……”
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血槽宽展十分利于取血,他轻松压住楚惊蛰并不狠烈的挣扎,笑着对他说:“咱们来玩个好玩的,你说你流多长时间的血才咽气呢?你弟弟是一刻钟,你母亲大概是半个时辰,你父亲比较厉害,坚持了一个时辰呐……你要努力比你父亲还厉害才是……”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楚惊蛰在他脚下艰难的喘息。
男人笑着划破楚惊蛰左手的手腕,喷溅的血染得他的眉眼越发狠烈:“楚公子啊,这句威胁,是最没有威胁力的话了……”他说完,便要再次下刀。
这次,刀被一粒小小的石子弹开,狠狠插进残存的一根木梁里,颤动嗡鸣许久的刀尾彰显出这一枚石子中蕴含的深厚内力。
楚惊蛰朦朦胧胧看过去,人影一瘸一拐地由远及近,待确认后他不由失声喊出来:“你一个瘸子瞎掺和什么?给我滚!”
曲无垠没有看地上的楚惊蛰,只是看向眉目染血的男人道:“他的命是我的。”
男人呵呵笑起来,扯着楚惊蛰的头发将他拉起来,脚却还踩在他胸口,转头对曲无垠说道:“的确,我倒是忘了,这里面最恨他的该是你才对,你前些时日那般护着他,将我派去的人都杀干净不说连个尸骨都没留下,我还当是你不愿让他知道,原来是怕打草惊蛇……”楚惊蛰疼的几乎睁不开眼,更没有精力去猜测他故作玄虚的深意,只是下意识的捏紧手里的银针。
曲无垠嘴角冷冷地勾起一抹笑痕,对男人说:“你比他更适合去万鬼渊,他以善量人,你却总以最大的恶毒去忖度人心。”男人的笑意有几分消减,同时也感觉到了空气中陡然增强的剑意,他放下踩在楚惊蛰胸口的脚,拖着他向后退去:“曲大侠难道已经忘了旧恨了吗?别忘了,就是因为他,你才……啊!”曲无垠不等他说完,腰间软剑出手如电,迅捷斩断了他拖着楚惊蛰的那只手臂。
男人捂着断臂凄厉惨叫,曲无垠只抖了抖剑身上的血珠,脸色淡然得仿佛还在茅屋里的灶台前忙活:“你说江湖是弱肉强食,那么如今你看,谁为肉?谁为食?”
仅仅靠着忖度人心挑拨是非爬到高处又如何?自诩聪明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又怎样?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也不过是惨淡如蝼蚁。男人还在勉力后退,颤抖的手掀起红袍还要施毒,曲无垠目光一凛,快影软剑欺身上前不过瞬息便将红袍斩作万千红蝶,待他反应过来时,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
“怎么?素来救世渡人的曲大侠这次要杀人了吗?”男人桀桀怪笑:“那索命神医屠了蓬莱阁上下四十口曲大侠要保他,我不过杀了三人而已曲大侠便要取了我的性命么?”
杀人莫过诛心,最可怕的是,这个男人还觉得诛心不算杀人。
曲无垠暗道这人已无药可救正想动手,忽而听见暗器破空之声,他下意识闪避,细长的一根九转回春针直直扎进男人的檀中死穴。
他回头去看,楚惊蛰的手腕还在汩汩冒着血,楚惊蛰将手腕靠近嘴唇狠狠啜饮了一口权当解毒,齿间血淋淋的跟他道:“他的命是我的。”
然后两眼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楚惊蛰再次醒来已回到少室山下的茅屋。受伤的左腕已经上药止血,缠了一圈雪白的绷带。
曲无垠挑帘子进来,见他醒了,便把药递给他。
楚惊蛰茫茫然接过来却也不知道喝,只抬起头看站在床边的曲无垠,怔怔道:“我杀错人了……蓬莱阁的人是无辜的……”
曲无垠叹了口气,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那不是你的错,江湖恩怨厮杀,罪永远是操纵者的,‘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是很没道理的事。”说完见楚惊蛰还是怔愣,又叹了口气改口道:“好吧,就是你的错,你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恶贯满盈,罪无可恕……”见他这样说楚惊蛰的眼里才升了一丝波澜,又接着说:“所以你才要好好赎罪,做你身为医者该做的事,救更多不该死的人,直到那些无辜者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