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自己的床边：“过来坐。”

“哦。”贺阳点了点头，坐在床边，低着头。

“你跟他们的想法一样？”齐泽拉着小朋友的手问道。

贺阳没有抬头，任由齐泽拉着自己：“作为，医生，是一样，的。”

“那作为爱人呢？”

贺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嗯？”

贺阳抬头，看着齐泽，眼睛里满是迷茫：“学长，我不，知道。我不想，你受伤，可也，不想，你有，遗憾。”

这也是贺阳最纠结的地方，身为医生，就算不看这里医生的诊断，他也明明白白的确定，齐泽的身体必须要修养，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可离他再也站不起来只有0.1毫米的距离。但作为齐泽最心有灵犀的人，他同样也明白，如果错过这次奥运会，不说手术有失败的风险，就算手术成功了，等到了下次奥运会，齐泽已经三十岁了。或许对于一个医生或者其他职业的人来说，年龄越大代表着资历越深，可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年龄越大，意味着他的职业生涯走到了尽头。在花样滑冰这项运动里，没有几个运动员能熬过三十岁。

齐泽的眼睛里色彩分明，他与贺阳十指相扣：“果然我家小朋友跟我是心连着心的。”

贺阳的脑子乱极了，他觉得高考报志愿都没这个难，若是换成其他病人，他会直接送给病人五个字：请遵循医嘱。可面对眼前这个人，变得优柔寡断了起来，他低下了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明明，是来，劝你的。”

齐泽笑了：“那我们小贺医生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贺阳摇头：“别，我不，知道。”

“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不对？阳阳，”齐泽捏了捏贺阳的手心，让他看着自己：“阳阳你知道为什么明明竞技场上成绩大于一切，可霍妈却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千万别受伤吗？”

贺阳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大概在我三四岁的时候，那时候你应该刚出生吧，霍妈其实是一个特别有名的花样滑冰运动员，人们当时就像称呼现在的我一样，那什么‘冰上的王子’，可是他却昙花一现，很快转去幕后做教练了，阳阳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贺阳抬头看着齐泽。

齐泽拉着他的手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冬奥会没有夏天的那个奥运会出名，咱们国家奥运会的成就也比冬运会的多，所以冬奥会自然也不像夏季奥运会那样受到人们重视，不但如此，还常遭到其他国家的运动员歧视。可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冰雪项目的运动员越是想证明，他们一样会夺冠，一样会为国争光。当年也是因为一场国际赛事，霍妈受了伤，但冬奥会的时候他依旧喷了镇痛的药、吃了止疼片回到赛场上，并获得了当时那场比赛的第一。”

贺阳的眼睛里更疑惑了，齐泽捏了捏他的手指像是安抚着，让他别急：“但是紧接着，那个得了银牌的扶桑运动员斋藤悠仁，说他服用兴奋剂。”

“那个，大满贯？”贺阳知道他。

“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霍妈被取消了成绩，也被禁了赛，金牌也归了斋藤。体育局当时知道他是蒙冤的，可是没有办法，裁决已经出来了，后来，霍妈就被聘为了教练。”

贺阳听得眼框都红了。

齐泽笑，抬手摸了摸贺阳的头：“霍妈这一直都没有结婚，把他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国家队，这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一队的队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是这二十年来国家队里一直没再出一个像霍妈那样的苗子。”

“直到，遇见，你。”贺阳看着齐泽，眼睛里满是骄傲。

齐泽的确实至名归，他继续说着：“阳阳，这次我的对手是北原苍介，这个北原的教练就是当年的斋藤，我和他一样，都只差一枚冬奥会的金牌。”

“我懂了，你，等不了，你，不参加，他，一定，金牌，等，下一次，北原，会退役。”齐泽等不了下一次比赛，他的对手必须是北原，他必须赢了北原。

“阳阳，我想过了，要真残疾了我就去参加残奥会，没准我就是历史上第一两种比赛都参加的人。只一件事，你与霍妈，与华夏，与这项运动我都不会辜负，我只怕……”齐泽满眼愧疚的看着贺阳，舍不得说出后面的话：我只怕会苦了你，阳阳，如果我真的残了、伤了，你不愿意再跟我好了，我不怪你，我愿你能找一个一辈子只对你好的人。

贺阳深吸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只菠萝味的棒棒糖，放在齐泽的手里，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好，你去，比吧，如果真，瘫了，我，我就……”他的眼睛里浸满了泪，哽咽的更加结巴了，一时间说不出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