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16)
屋里大量,只见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人。
方齐吓了一跳,几步走过去。
周铭的脸肿了老高,身上都是酒味。
“周铭!”
他伸手拉起周铭,试图叫醒他。
周铭闭着眼,软软地靠在方齐身上,没什么动静。
方齐心里一急,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却被周铭拉住。
他扭一下,把脸贴在方齐的肩膀上,低声道:“我没事儿……”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让方齐的动作顿住。
一阵凉意至肩膀传来,周铭的身体颤动,发出呜咽。
方齐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他慌乱的拍着周铭的背脊,试图安慰他,麻利的嘴变得无比笨拙,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生似乎觉得丢人,他把整张脸埋进方齐的肩窝,哭声越来越大,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与难受都哭出来。
他单薄的肩背颤抖着,细长的手指攀着方齐的胳膊,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草。
方齐见过倔强着玩游戏的周铭,认真画画的周铭,独自处理学校和画室关系的周铭,坚强的、不服输的,唯独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他。
方齐收紧了手,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无声的释放和安慰,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止,周铭靠在方齐身上,缓慢的呼吸。
“好了,没事了。”方齐拍着他的背,小声道。
温暖的声音,从梦里来到现实。
半晌,响起周铭闷闷的声音:“对不起,方齐。”
“我?”方齐一怔:“我没事啊,为什么道歉?”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周铭想。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句脱口而出的道歉,是对梦里的方齐说的,还是对现实的方齐说的。
恶意不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它就已经深深种在江寂的心里。
像是一颗黑暗的种子,攫取着他的血肉和认知,让他的心变成被腐蚀的烂泥,没有光明和希望,只有同归于尽。
这也许就是梦境的预示。
闹钟发出刺耳的“滴答”声,十一点了。
周铭抬起脸。
他眼睛红肿,脸颊高高肿起,头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身上还有未散的酒味。
整个人苍白而颓废。
“发生了什么事?”方齐皱眉:“你喝酒了?”
周铭呆呆的看着他,将他印在眸子里。
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就喝了一点点,不能多喝,手会抖,影响画画。”
“为什么?”
方齐的问题他无法回答,只好移开目光,看着倒在地上的酒瓶。
“周铭,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是的。”周铭打断他的话:“与你无关。”
喉咙一哽,方齐莫名觉得烦躁。
周铭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没事了,你回去吧,你还得做作业。”
方齐眯起眼,感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对:“你……”
“你走吧方齐,我想一个人静静。”
再次被打断。
话说道这份儿上,方齐也觉得没意思,于是起身离开。
铁皮门咔嚓一声,传达出关门人的情绪。
周铭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空无一人的简陋屋子,他突然自嘲一笑。
眼泪再一次落下,他胡乱的擦着,越擦越多。
没有人再抱着他,安慰他,让他依赖。
周铭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想到:就这样吧,本该这样的。
第10章
习题课是三中高中的特色课,安排在每周六下午,两点半到六点十分,中间不休息,但可以上厕所和短暂调整思路,集中时间做题。
方齐合起物理卷子,伸伸手臂,连着做了数理化三套题,脑袋有点疼。
他趴在桌上,脑中浮现出周铭那天的样子。
事实上,自那以后,他们两个的相处就变得很奇怪。
周铭不会每天早上跟自己打招呼,每每下楼时,隔壁屋子都是大门紧闭,晚上回去,也见不到人,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如果说那天周铭的态度让他不爽,想通就好了,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方齐自问是很能想得开的人,但这几天的故意躲避,就让他无名火起。
老师走过来敲了敲方齐的桌子,他抬起头,从桌洞里抽出试卷开始做。
心里却已经想好,无论如何,今晚要跟周铭谈一谈。
然而预想的谈话并没有发生,方齐等到凌晨,也没有听到隔壁传来响动。
周铭站在大铁门前,心中竟然感到平静,除了过年,他很少回来。
大门被打开一个小缝,探出一个梳着羊角辫的脑袋,小姑娘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好一会儿才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