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穆朝阳乖乖地跟着暮迟进门，坐下之后在他身边悄悄问：“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嗯？”暮迟揪了一颗刚洗好的葡萄，塞进了穆朝阳嘴里，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穆朝阳嚼了嚼嘴里的葡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觉得你爸爸的脸色不太好，他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暮迟手里剥着橘子，低头笑了笑，又给他投喂了一瓣橘子，“我爸就是个老干部，平时严肃惯了，改不了了。你别看他那样，其实他可有意思了。”说完给自己喂了一瓣橘子。

“哦，那我就放心了。”穆朝阳看了看他手里的橘子，又看了看暮迟，眨眨眼，“我还想吃。”

暮迟把手里的橘子递给他，穆朝阳看着他没有接。

暮迟跟他对视两秒，心领神会，掰了一瓣送到他嘴里。穆朝阳这才心满意足的张嘴。

暮迟看他嘴巴一嚼一嚼跟个小松鼠似的，没忍住笑了，顺便还揉了揉他的脑袋。揉完“小松鼠”，一转头就跟林女士光明正大“偷瞄”的眼神对上了。

林女士眼神怪怪的，暮迟觉得他好像听到了林女士心里的声音：原来我儿子谈恋爱是这样……

暮迟愣了两秒，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回来，往嘴里填了一瓣橘子，又给穆朝阳塞了一个。

饭后老暮同志说他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非要拉着暮迟下棋。暮迟当然是拒绝的，他还要跟现在穆小朋友状态的穆朝阳独处呢。

然而，他心心念念的穆朝阳小朋友，为了在老暮同志面前刷好印象，非常积极踊跃地举手：“我！我会下棋，我陪您下。”

一向严肃脸习惯了的老暮同志破天荒地地露出了一个笑脸，对穆朝阳的态度也亲近了不少。

被遗忘的暮迟，非常不爽地在一边嗑着瓜子看他们下棋。

“哎呀……”林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身边的，还突然感叹了一声：“你看这个画面多和谐。”

“以前不也是挺和谐的吗？”暮迟随口道。

林女士看他两眼，摇头：“以前那是生疏，现在是亲近。”

“生疏？”

“嗯。”林女士叹了口气，“他以前在咱们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对他来说，我们只是你的父母，需要尊敬而已。”她看着穆朝阳，笑了笑：“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明显是把我们当成了未来的家人。他觉得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想赢得我们的喜欢，所以才不遗余力在我们面前表现他自己。”

暮迟放下手里的瓜子，轻叹一声：“您也看出来，他当初在这儿不开心了吗？”

“也不能说不开心。”林女士想了想，“只能说，他在这个家里，放不开，一直在压着自己性子。”林女士眼神指了指一边下棋一边说说笑笑的穆朝阳和老暮同志，“以前他在咱们家的时候，有过这么放肆大笑的时候吗？”

暮迟没说话，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穆朝阳，心里又暖又涩。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投到穆朝阳身上，让他变成了一只小太阳，慢慢悠悠地发着光热，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现在与过往交错相映，现在的光芒越盛，便衬得过往的那个人，越暗淡。暗淡得让人不易察觉，一不小心，就要错过他了。

“不过，他现在这状态，让人看了觉得他不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倒像是十七八岁还没长大的孩子。”

暮迟又叹了口气：“昨天我去了一趟陇海，见了当初给他治疗的医生。把穆朝阳现在的情况跟他说了说。”

“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现在的心里年龄，可能只有十七八岁。”

“啊？”林女士不解，“失忆……还会变傻吗？”

暮迟被她逗笑了，本来心情有点沉闷的，这下全被林女士弄没了，“不是变傻。医生说，他忘得东西有些多。那些事情包含着他这些年在社会上的经历阅历，一点一点把他打磨成了我当初见到他的那个样子。但是现在他忘了，脑子里没有了那些东西，也就没有了所谓的打磨，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有些孩子气的样子。”

林女士听完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不容易。那医生有没有说，他还会不会想起来？”

暮迟摇头，“不确定。”医生只跟他说不确定。但是就目前穆朝阳没有认出他这个状况来看，医生鼓励他可以试着重新开始接触他。

不过……这接触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暮迟在心里默默反思了一下，结果对上穆朝阳笑盈盈的眼神的那一刻，那个名为“反思”的小人就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嗯，这个进展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