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69)
“不必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万一叫了医生来,莫名成了焦点,倒是贻笑大方了。”傅观宁再一次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半小时后有人送药上门,劳烦您一会儿帮我将快递箱直接拿过来。”
“怎敢说劳烦。”管家看着他不比牙齿显色多少的嘴唇,将佐餐的蜂蜜水递予他,“您要快点儿用餐,不然身体不适还着凉的话,怕是不太好。”
傅观宁微微颔首,喝了一口蜂蜜水:“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管家替他架起床桌,同时以温和的口气回道:“您问什么都可以,只要我答得上来的话。”
“他……他有对谁发过脾气吗?”
管家把饭菜从书桌挪到床桌上:“公司里的事我不是非常清楚,就我在温家工作的这十余年里,不曾看过孙少爷动怒。”
“是吗……”傅观宁握着温热杯子的手紧了紧,“谢谢,您先去忙吧。”
一个坐在高处的人,要面对四面八方的挑战,挑的担子重了,脾气自然也不会太好,家姐就是最好的例子。即便是父亲,也只是在家人面前温柔,外出不得不披上雷厉风行的外套。
所以丈夫在人前不动怒,大约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任怒火在体内阴燃,二则是对他人的挑衅事先做了防御策略。
唯有昨夜,他怒得毫无保留。如果说家宴那晚是对自己的试探,是故意露出不近人情的一面要自己远离,那昨夜他的所作所为就是自暴自弃式的自毁形象。
傅观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逼自己提离婚吗?疑心自己和司远有染所以报复自己?还是纯粹在酒精的作用下找一个人发泄自己情yu和x欲?
好像都有些道理,然而细一深思,又都立不住脚。逼自己提离婚还有更多的方式;仅凭见一面就判断有染太过荒谬;想要发泄也可以找一个更知情识趣的……
他左思右想,想不通。唯一可以知道的,那就是司远的离开,对丈夫而言是一件绝对无法忍受的事,遮掩怒气不重要了,发泄的后果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忽然感觉到,让丈夫回心转意并不简单。
他不清楚商务谈判里那些套路,但他不傻,想要达到目的,终归需要一些说话技巧,不懂得丈夫真正的心思,怀着一腔痴恋又如何?他固然可以剖开自己的胸口,让丈夫看自己的真心,但是丈夫未必会相信,会接受。
一顿饭吃得不知滋味,单就是咀嚼,下咽。待到管家敲门送药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吃完所有食物,却还拿着勺子在碗底舀空气。
下床拆开快递箱,傅观宁把药膏药粉逐一拿出来,撕掉包装仔细研究。
其实他也不是很懂这些药,早上稍稍查了一下,随手把网上药店治相关症状的药都给买了,等到看了说明书才知道,原来gang裂还分新鲜和陈旧,治疗方法并不相同。
说明书上写药水要兑水,放在盆中坐浴。家里是没有盆的,他拿着药瓶来到浴室,最终只放了小半缸热水,该兑多少药他算不清楚,最后直接倒了小半瓶。
脱掉ku子,他踏进热气腾腾的浴缸,扶着扶手一点点往下坐。
任他如此小心,药水浸入伤口的那一刻他还是痛得叫出了声,扶着缸沿想站起,却因为痛得腿软,反而跌坐到浴缸里。
他不知道治疗起来是不是就该那么痛,还是他把药水放多了,因为痛得眼冒金星,他甚至不能思考这些问题。
含泪缓过最痛的片刻,他终于透出长长一口气。
水温降下来,溅起的水打湿的上衣也泛出冷意。傅观宁捂着口鼻打了个细小的喷嚏,眼角溢出些微委屈的泪花。他颇想打电话向姐姐撒个娇,可是他看向手机,手指才动弹一下,又落了回去。
姐姐那么忙,不应该用这些小事打扰她。况且她知道后必然要当面朝温凛要说法,到时他们的婚姻,说不定真就无药可救了。
伤处还是疼痛,然而已经可以忍受了。傅观宁不管不顾地沉下身,带有怪异味道的药水攀着他的衣角一点点向上,慢慢将他的衣衫浸湿了一大片。
他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回忆往昔,他不曾吃过多少苦。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突然就习惯了疼痛,为什么?
他像其他人一样害怕疼痛,可是他却也能忍受疼痛,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第51章 冷
傅观宁坐在厅中等待丈夫归家。
他看着轻纱窗帘外夕阳一点点西斜,一颗心也跟着渐渐沉下去。晚餐时间到了,微信上没有收到丈夫发来的任何信息。
今天……不回家吗?
他的心一乱,手里的针法出错了,只能拆掉一排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