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雨(113)
他历经大悲大喜,简直劫后余生。祝琇莹特别悲观,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坟墓了,郁郁寡欢的,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就从乳腺增生到乳腺癌了。
莫海华说之前是庸医误诊,好在还算发现及时,以后我再也不气你了。
纪真宜说妈你别告诉我的存折密码了,早期不是什么大病,百分之九十都能治好,你起码活到八十八,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没有妈妈。
纪真宜这几天奔波在电视台,医院,偶尔回一趟瘦猴的公寓。瘦猴回来了,还成天帮纪真宜他妈熬汤,电视台的同事来探病,带着果篮和花,都说你妈长得真漂亮。
可能这几天实在太过精神丧靡,他坐公交车还被一老太太搭讪了,老太太围着他神神叨叨,拽着他衣服问他要不要加入法轮功,还强行给他取了个法号叫戒色。
纪真宜赶紧下车了,生怕老太太在他面前自焚似的,下了车就报警,说有猖狂的邪教分子对他意图不轨,也不知道警察叔叔有没有空理会。
这段时间忙得无暇联系谢桥,偶尔想到都要难受。
好在祝琇莹的穿刺活检很成功,切割手术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和病友交流时人家说祝琇莹的医生是个非常好的专家,手术安排得满满当当,怎么来给他做这种小手术。
纪真宜也觉得这种馅饼掉不到自己头上,他问了所有人都无果,很异想天开地,抱着十分渺茫的妄想给谢桥打了电话,竟然通了。
十分卡卡顿顿地开门见山,“……那个,谢总,我妈,生病,你,是不是……帮忙了?”
那边沉吟半晌,“和你没关系,我帮的是阿姨。”
“知道了,谢谢你,特别感谢你。”他还是觉得高兴,“我都没想到电话能打通呢,你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谢桥沉声说,“前天就出来了,你不上心罢了。”
说完电话就挂了。
纪真宜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决定今晚还是要回谢桥那一趟。
他把微信,支付宝和卡里的钱都看了看。没错,明明没把房租退给我,我凭什么不能回!?
当晚在医院陪他妈吃完晚饭就理直气壮地回去了,又去按门铃,还是没人开,忐忑地按了指纹锁,门竟然开了。
原来没删啊。
不过房子里确实没人,纪真宜回到自己房间,画架还摆着,炭笔也还在那,只是地上扔着的那张画不见了。
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给谢桥打了电话,“你在哪啊谢总?”
旁边有个男声小心地问道,“谁呀?”
谢桥思考了半秒才轻描淡写地回说,“租客。”又问纪真宜,“有事吗?”
纪真宜迟疑了片刻才笑着说,“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就我妈手术的事,她想谢谢你,多谢你了谢总。”
谢桥那边有冰块碰击酒水的声音,估计是在晃酒杯,“嗯,没事我挂了。”
真就又挂了。
纪真宜泄气地把自己丢到床上,盘腿坐起来玩手机斗地主,等把所有欢乐豆输光了终于觉得任务完成了可以睡了。半夜仍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还不如医院陪床呢,至少睡得过去。
越窝在床上越烦躁,干脆起了,刚出房门,就听见玄关窸窣作响,客厅的灯一下亮了起来。
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架着谢桥一条胳膊,把人扛了进来。男人和纪真宜猝不及防对上了眼,还当是鬼,惊得整个人都小幅度后跳了一下。
在纪真宜眼里,这种惊讶明显是跟着约炮对象回家结果撞见人家正牌男友的惊讶,他心里十分不忿,很有些正室气焰地质问,“你是谁啊?”
这人戴个眼镜,反问,“你是谁啊?”
“我是他男朋友!”
男人看着他,突然低头笑了,促狭又揶揄地,“我怎么没听他说有男朋友啊?”
纪真宜张口就来,“我们吵架了,他赌气呢。”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里还有点零星的笑意,“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纪真宜心说,你管得还挺多,他把谢桥扛过来,对男人说,“我们的家务事要向你报备吗?”
“那好吧,他就交给你了。”他做出一副对谢桥念念不舍的样子,轻快地走了,走到半路又折回来,笑眯眯地,“对了,仙人球你注意一下,别让他碰,麻烦你了。”
又走了。
纪真宜摸不着头脑,这人有点不对呀,怎么连仙人球都知道?还说麻烦你了?我是他“男朋友”还要你说吗?
谎话说三遍纪真宜自己都当真了。
他扛着谢桥,妒火中烧,心想要不是谢桥实在长得好看,自己已经上手揪他了。
不是说不喜欢喝酒吗?不是讨厌酒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