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知道薛才的目的是什么吗？”周纪明试探地问。

“他是在慧心福利院那个被我打晕的人。”宋奈回忆着薛政跟自己说过的话，“他似乎是气不过，所以想报复我。”

“也跟你参与了案子调查有关吧。”周纪明言语中有些自责。

宋奈安静地看着他，这些天他估计也没怎么好好吃饭，脸瘦了一点，胡茬和乱糟糟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打理，他的心里直犯难。

“你知道吗，听到你失踪了，比听到自己需要截肢还着急，腿没了还能靠假肢......”

周纪明没说下去了。

“你还有过需要截肢的时候呀？”宋奈带着些调皮问道。

“嗯”，周纪明坐在床边，“之前执行一个任务的时候，离炸弹太近了，差点人就废了。”

周纪明平淡地说着，像是在聊自己一个朋友的事情。

“你还真是拼命，”宋奈低头看着自己搭在被子上插着针管的手，“也是真的让人不放心。”

宋奈没抬头，没看到周纪明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眼神，他长这么大，没人说过他让人不放心，自己打从能走会跑会说话后，爹妈简直就是放养，自己没让他们操过心，糙儿子就这样野蛮生长，成为了这样一个人。

“我之前有一段时间非常地，非常地不想活下去。”宋奈兀自呢喃，“不知道自己生存的理由，找不到活下去的借口，想不出世界没有自己后会有什么不同，我就像一粒随风而飞随流而逝的沙子，孤独寂寞又绝望。”

周纪明认真听着，这是他记忆中，宋奈主动要跟他讲自己的过去。

“那段时间打架是最令我痛快的事情，暴虐让我感到释放，疼痛让我感到我在活着，血腥味令我兴奋......”独自低语的人垂着头，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头偏向了窗外，“那是与你完全相反的人生，那是无边黑暗与堕落。你靠披荆斩棘获得光热，而我靠噬骨饮血求得力量，你是可以令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人群中的一员，而我如蝼蚁般低贱的生命注定无法与你同行。”

周纪明蹙紧眉头，想不准他到底要说什么。

外面走廊上护士推着推车有些急促地走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随即应该是玻璃被撞到了地上，刺耳的破碎声，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传来进来。

宋奈很快地瞥了眼门口，又迅速收回了目光，他发现周纪明没被外面的动静影响到，定了定神，没有插管子的那只手藏在被子下捏着衣角。

“我之前一直是这么想的……”宋奈说，“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周纪明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一个字。

“你的心意我明白，你对我的好我全部都记得，我不是没有心的人，所以我对你既爱又怕，”宋奈终是看向了周纪明，“我一无所有，能给的就是一颗心，所以我会把整颗心都给你，同样的，你要好好保护我的这颗心，保护好自己，如果哪一天你出事了，我可能也就完了。心死了，就真的救不活了。”

周纪明鼻子泛着酸，这些话太重了，太重了......

这个人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摆在自己的面前，坦诚真挚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说家常似的聊着自己热烈如飞蛾般的爱，之前说自己让人不放心，本以为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调侃话，没成想背后的情意已经这样热烈。

在自己以为对方对于这份感情躲闪不已，想用自己的方法让对方绝对地诚实时，对方早就把自己放在了如生命般重要的位置......这样的情，他何德何能......

见他愣在那里，眼眶红着不说话，宋奈柔声道，“不抱抱我吗？”

周纪明哪还管得了自己的惊讶狂喜与心痛，倾身上去紧紧抱住宋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一句话，“我会好好守着你的心。”

————

凌晨12点左右，周纪明偷溜回公安局，在李非的掩护下进了工作区，他这次溜回去是为了看王恒的档案，查查这个人跟冯哲有没有什么关系，或者他之前的口供当中是不是有被自己忽视遗漏掉的关键点。

然而王恒的信息已经变更为“死亡确认”，死亡时间就是当时处理慧心福利院案子时，在监狱见到王恒那天的一周后，死亡原因为“自杀”。

他依稀还记得当时王恒得意洋洋地跟他说自己就要出去了，不过才一周而已，结果他是以这种方式“出去”的吗？

死亡。

果然不会开口就是最好的处理解决办法。

周纪明把王恒的口供内容拍照存到了手机上，跟李非匆匆告别后离开了公安局。

周纪明回到车里，滑开手机一遍遍回看着王恒的口供记录，里面并没有发现很多隐藏信息，王恒说得太完美，就好像他真的回答了自己犯罪的所有情况。但是有一点，唯一的一点，王恒到最后都没有说实话，那就是他划烂范小芳内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