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太长(30)
向初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样,死死瞪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本来不会和我的星星分开,是你杀死了他,可是该死的是你,不是他。”
生意场上练出来的口才到了这里变得百无一用,许怀星懊恼地皱起眉,他没想到已经过了半年,向初的情绪还是这么极端,他上前扶住向初的肩膀,心口被瘦削的手感狠狠刺了一下。
“对不起,我可能表达的不够恰当,但是小初,我们不能再骗自己了,我希望你能走出来,好吗?”
向初挣开他的手,背过身,“你别说了。”
察觉到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许怀星慌到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小初,你别哭,都是我的错……”
“我没哭,我不会再因为你哭了,”向初转过身,眼眶泛着不自然的红,但是没有流泪,“你走吧,一会儿我跟我妈解释。”
许怀星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向初开门,迈进屋里,向初单薄的肩膀在发抖,他不敢上前一步,只是在门关上之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小初,你瘦了好多,我能抱抱你吗?最后一次。”
这个声音好陌生,低哑隐忍,向初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当初给他念情诗的那个声音,想不起来当初心跳乱掉的那个频率。
“不能。”
他用力摔上了门,靠在门板上,胸口重重地起伏,就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出了一身冷汗,止不住地发抖,就像之前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独自煎熬的每一晚。
他靠着门板慢慢滑下来,瘫坐在地板上,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通话记录里最上面的那个号码。
忙音响了四声,“喂,小初?”
这个声音沉稳而温润,听上去有一种经过沉淀与打磨后的厚度,说每句话的时候都让人觉得他是真诚而笃定的。
周文清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惊讶地看着向初,“这是怎么了?你跟小许吵架了?”
向初挂断了电话,脸上挂着泪,笑着说:“妈,我和许怀星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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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初一晚上没睡,一直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几张大头贴发呆,捱到下半夜,他临时决定去海边看日出。
安抚好躁动的大帅,向初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刚走出单元门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不远处,车里开着小灯,许怀星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他一步一顿地走过去,停在车窗旁。
许怀星睡着的样子透着一股孩子气,可眉头紧锁着,显然睡得不安稳,向初看了很久,鬼使神差地将手贴了上去。
玻璃很凉,凉到让他倏地收回了手。
向初绕过那辆车,逃也似地一口气跑出了小区,搭夜间公交,去了最近的海滩。
五点钟的海滩上,只有零星几个渔船正在做出海前的准备,向初裹着厚厚的围巾,咸腥的海风拍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将眼镜使劲往鼻梁上压,他索性摘下来放进口袋。
远处灯塔的光被浓雾切割成一节节亮线,渐渐地,海平面上方率先泛起了一条细细的鱼肚白。
接着是橙黄色的光,一点点铺满视线。
向初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怀着空白的心思去等待。
北京的一切都很匆忙,似乎和这里使用的不是同一个时钟。
他和许怀星,在北京的时钟里,匆匆爱了很多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成为了城市里上了发条的机器,忙着赚钱,忙着找到立足点,忙着向世界证明他们的爱情有多坚固。
距离那个被红色杀死的晚上已经过去了七个月,向初在红色里重生,却在海的蓝色面前顿悟。
并不是许怀星突然就不爱他了,是他沉湎于自怜情绪里,像选择性失忆一样,忽略了很多早就横亘在他们之中的问题。
并不是许怀星杀死了他的星星,而是他们在漫长的时间里、在无限折叠的城市里,弄丢了彼此。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三年,他和许怀星背对着世界艰难前行,分食日子的苦,从彼此身上搜刮相爱的甜,爱的太用力,说的太大声,恨不得要在北京的每个角落都留下相爱的痕迹,要让这座残酷的城市为他们的誓言佐证。
过早透支了热情,也掏空了对方和自己。
搬离那间出租屋,就像告别了他们之间最本能也最凶猛的碰撞,一切构成感情的基本要素在他们之间越来越少,比如一次面对面的狼吞虎咽,一次不加矫饰的交谈,一场彻底满足的性爱。
这短短一个月里他和谢时君的日常,轮流剖析血淋淋的伤口,再互相舔舐着疗伤,坦诚地表达需求,针锋相对般的性爱游戏,这样真实而野蛮的动物本能,对当时的他和许怀星来说,几乎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