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in chains(122)
西区边民暴动之后,如同连锁反应,各地都断续发生过一些不同规模的冲突,其中有些边民便和当地黑帮残余以及部分反政府势力纠集,升级为地方武装。即使不成气候,这些武装动乱起来却也着实够当地政府伤脑筋的,动辄就需要出动军队和警察镇压,但始终无法根除,军警也越来越疲于应对,后来对于那些小型的骚乱也就见怪不怪。
只是,尽管如此,政府的戒备还是加强了,在暴动源地西大区和继发地南大区,军队布设了更多的哨卡,更加严密地审查通行者,不肯轻易放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通过。这样一来,驾车从南或西大区去往首都就平添了许多麻烦,因而朔决定乘车回去。
离开的时候,朔没有细数日子,现在得空计算一下,居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没有数日子似乎并非因为忙得没有空闲,而是……这一个月,不,准确地说,这近两年来, 他一直都在为那一天准备着,这一个月的奔波和劳碌,恰是在加速这一天的到来,被工作填满的充实和兴奋令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一个月,他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艾缇利以及周边几个卫星一般的无名小岛度过,另有四分之一的时间,他去了斐弥亚。
斐弥亚最大的船运集团老总苏拉一直对奥维杜尔的口岸很有兴趣。斐弥亚虽然和平富足,但与北边的土耳其和东边的阿拉伯国家相比,还是十分狭小,经济实力也无法与之媲美,斐弥亚人迫切需要从他们擅长的流通领悟获得利益。如果奥维杜尔能以更加宽松的政策对外开放港口城市,那么自西亚横跨地中海直达南欧、北非甚至通过苏伊士运河下红海到达非洲、印度半岛的通路将全面打开。航运成本会比目前压缩近一半。顺利的话,还可以惠及前往美洲的远航。
但现实是,奥国在通商方面态度保守,大部分口岸都呈闭锁状态,即便对少数算得上交好的邻邦也要收取高额的关税,连途经也要雁过拔毛,因此,少有国家有意愿与它进行通商往来。
反观斐弥亚王国,地处地中海东岸,与正饱受战乱之苦的阿拉伯半岛西部诸国邻接,人们担心,战火迟早有一天会烧到斐弥亚的土地,因而,斐弥亚长久以来一直十分重视航运国防实力的发展。与海为邻,斐弥亚的造船、航海、海上军事能力都非常出众,战后短短四五十年就一跃成为连接亚欧非三地的交通和经济枢纽之一。
航运业作为命脉产业支撑整个王国,那些从业巨头们在国内的地位甚至直逼政府要员,在国王面前的言行也相当有分量。想在斐国站稳脚跟获得权势,攀附航运业者是很有效的方法。
朔深知这个奥义。他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结识斐弥亚的船王苏拉了,只不过当时,苏拉家的大权还未移交到现在的家主杰罗德·苏拉手中。苏拉家早年便垄断了斐弥亚一半的造船和航运,国际货运往来频繁,其中也不乏复杂险恶的地带,难免会在海上或陆上遭遇不测。那次出货路途遥远,货物多而贵重,身为继承者的杰罗德亲自带队出征。然而,车队行进到格鲁吉亚和乌克兰交界的某处山地,有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杀出来,准备杀人越货。结果还没等那些人动手,突然又有一小队人从天而降,杰罗德觉得,那仿佛只有眼前一花的工夫,劫匪便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地上却并没有血污横流,为首之人的身上更是一滴血也没有沾染。
多年之后,两人已经变成能够在同一张桌上共饮同一瓶白葡萄酒的关系时,杰罗德曾不无玩味地回忆他们初见的场景。
“你还记得当时吗?我的朋友。”杰罗德笑着啜了口酒,“你的枪口冒着烟,一言不发地指着我,可我呢?就那么愣愣地站着不动,忘了逃走。”
他说,他并不是被吓呆了,只是,望着对方冰封的苍翠双眸,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男人,不,应该说,这个少年,身上有什么将会——或者说,正在——不可遏制地拉拽着自己的意识焦点。
每次听他回忆两人相识、交往的片段,朔只是莞尔一笑,至多替他补充一句,“我当然不会忘。很长时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怪人,杰罗德,要知道,当时我可不是要救你才出手的。”
“哈哈,这我当然明白。那时我说,我希望雇佣你和你的人护送我们进乌克兰,你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了我足足有五秒钟,还反复问了我三次‘你听不懂吗?我也是打算来抢劫的’。”
“现在觉得,当时的我蠢得要命,不过,还好,很幸运,哈哈。”
“谁没愚蠢过呢?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