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钟羿，狩狩就淡然得多。

“学习容易忘记饥饿。”

“……”钟羿哭笑不得，“我当年一看书就困，睡足了起来看到书就饿。”

狩狩也跟着笑，今天一回家就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他一高兴就开玩笑忘了度：“所以以后我绝对工作清闲，哪像你跑出去一个月满世界的当矿工。”

钟羿乐呵呵的笑了两声，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他也瞧见，狩狩像是突然说错话了一般捂住嘴，不敢抬头看他。

“怎么了狩狩？”

“说漏嘴了。”狩狩闷闷的坦白，“我听到了，你去寻找材料了，而不是在公司里帮小际，忙的不知昼夜、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钟羿坐在屋外的长椅上，这样才能在狩狩低着头时也知道他的表情。夕阳刚好落在狩狩的脸上，笼上一层温和的光，而那小孩的表情并没有阳光那么轻柔，甚至是带着自责和失落。

“嘿嘿，我不想让你担心的来着……可我们家狩狩还是太聪明了。”钟羿想要让笨狗不要那么自怨自艾，“说来也是，就算小际和我一起不回家，一个月不联系也还是说不过去啊，是我考虑不周，下次……”

“下次你去哪里，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就像我推门进屋和老爷子吃饭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他，我想你。”狩狩猛地对上钟羿的眸子，黑眸忽闪忽闪的，钟羿觉得不太妙，连忙拍拍狩狩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从那以后，每天我都去吃饭，每天我也都想让你觉得我很开心……我原本也不想告诉你我知道了，总觉得我多了解一分实情就是对你增加一分负担。”

钟羿安静的听着，没有插入一个字。

他知道，自己要等着狩狩说完，要等着狩狩把心里话都告诉自己，不然这笨狗指不定会不会憋出内伤来。

“你在实验室遇到我时是不是想过，这只狗好傻，天天都在犯二、做白日梦。你一定会那么想，植入了百科芯片后的我就是那么想的。以前的事不管怎么回忆都是羞耻，我想抛弃那个与世隔绝还自以为是的自己，没有任性、胡闹和小性子，这是人类的世界，和人类生存的我一定要让人类觉得我有价值……但我唯一不想放弃的，就是你对我的迁就和忍让。我可以对所有人理智，在你面前，就只想撒娇……”

话落，狩狩沉默了多久，钟羿就沉思了多久。

他的每一句话自己都品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想明白，原本的笨狗只是突然有了人类的智商后，追忆往昔产生了自我厌弃，这才变成了一个面瘫、一开口就伶牙俐齿、上进心qiáng的狩狩。

钟羿说：“钟家没人会把你当成进化人。老头子和小际都不敢，我……当然、绝对、不会。”

钟羿又道：“我对你好并非迁就，而是忍不住对你好，忍不住想顺着你，你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但是唯独外出这种事，我在你面前阳奉yīn违了。”

钟羿笑了笑，继续絮絮叨叨：“你说得对，光是一批星舰就耗费了一半材料，小际的下一批生产之所以拖延那么久，也是因为其他材料不够了。我没能为钟家做什么，甚至曾经眼见着他风雨飘摇、我还是一意孤行的外出做自己喜欢的事，那时候老头子没有为难我，小际也尊重我，我做这些也只是亏欠他们太多。”

这回换成钟羿住口后，狩狩沉默。

那沉默只维持了不到三十秒，钟羿就听到狩狩的懊悔：“我们学校还有探索者这一专业，我……”

钟羿道：“狩狩去学驯shòu师就很好。”

狩狩：“啊？”

“这样你能早一些毕业，我也能早一些带着你出去看看星辰宇宙啊。”

钟羿突然起身，拥住的身体如同这些天想象的那样，轻轻软软的，带着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那人的头发在自己颈间、耳间晃啊晃，让他不由得又抱紧些。

狩狩思考一会，郑重点头：“放心吧，我已经打算提前毕业了。”

钟羿一愣：“什么？”

“所以最近几周都会早出晚归，放心吧，等基础课一结束，剩下的基础衍生课程就会很轻松。”

钟羿哭笑不得，就好像那个需要考试的人是自己，明明受苦受难的是狩狩，这笨狗反而来安慰他！

“真是笨的可爱。”他使劲儿的揉着狩狩的头发。

狩狩由着他对自己头发上下其手，果然，那人一开心，自己是也会跟着开心的。

第二天是周六，钟羿睡了这一个月以来最惬意的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睛睁开前身边的chuáng单是带着凉意的。

调温器把屋内的空气转换到最舒适的温度，他却哆嗦了一下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