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梦之旅(73)
姐姐被他们绑走了!
我浑浑噩噩地听着,泪水浸满整张脸。昨天有人在医院错把姐姐当作我捉了回去,陈世鑫找不到我恼羞成怒,林大岳也确实没我的行踪。于是就在今早,他们开车到小城中心的步行街,从车窗里伸手朝天扔出一大叠照片,很多人跟着哄抢,弄得街上一片láng藉。
我把手机远离几十厘米,很快就看到林大岳发来的照片——全是姐姐的半身luǒ 照!
每一张姐姐的表情是如此痛不欲生,受尽凌 rǔ,尤其嘴角的瘀伤和rǔ 房切除腺体后的那条大疤痕在这种像素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为什么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就能对一个尚未成年、经历悲惨的女生做出禽shòu不如的恶行?
我像jīng神崩溃似的在废屋里狂躁不已,我要去杀了他们!
“你不要冲动!”林大岳警告我,他说我现在出去又能做什么?
三天,三天之内,他保证一定能把姐姐平安救出来。我只需要继续留在安全地方等候消息。
这一次,我相信了他。
结果他真的做到了。姐姐回到家的时候,我想过去抱抱她,可是我看见她眼里噙着泪水,衣衫破烂不整。我不禁蹲在地上,抱着头哇地大哭声来。林大岳跟在姐姐后面,我发现他的左手少了一根手指……
姐姐将自己困在房间里大半个月。
不去复诊和化疗,医生开的药也没服用过,我很是担心她的病情。除了在家里守着她,什么都做不了,包括向她忏悔。
百无聊赖时就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发呆,仰望着明朗却无星的天空,想着为什么偏偏只有我看到的星空永远是式微的呢?
多年后,我遇到一首歌曲名字叫做《时光逆行》。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倒流,我多么愿意抗下所有的罪孽。原来亲眼目睹最爱的人遭罪,比起自己去承受还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除了姐姐,只有大军曾经骑车接我放学回到家的时候,陪我在石阶上聊过天。
他的小弟说大军那天也没有被捉走,之后有人传出大军死了,是在夜晚开车逃跑到别的县时被一辆失控的重型货柜车当场压死的;也有的说是周汶希父亲把他偷偷做掉,再发布的假消息;但也有人说是他那有本事的妈妈把他搞到其他地方去了,没多久他妈妈也关闭了小卖部,谁也再没见过他们。
我多么一厢情愿发生的是后者,即使这样也不会减少我的罪恶感。
不管怎样,这一生,是我毁了他。
时光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以前总说我这人铁石心肠,眼睛从来没红过,而今夜他却看不到我正在为他落下多少泪水。
除了哭,我林雅音TM的原来只会哭。
林大岳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过他走之前说过,有一单大买卖找上他,只要顺利就会获得大笔酬劳,甚至还清姐姐的费用。
他说,这么多年是他亏欠我们,他一定会好好补偿。
姐姐,不恨了,只要一切好起来,我真的不再恨了你说好吗?
老早听说小城有个叫band村的防空dòng,每当夜幕降临就会有不少青少年聚集到那里,我对那地方仅有的印象是那一带长了无数的曼珠沙华。
我去了那里,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进去。进去band村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戴上面具,我在门口拿着负责人递过来的面具,只觉讽刺得耳根发热。但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里面传出的微弱音乐声,音乐的力量如同神之力,轻巧越过所有防线,直达人的心灵,抚慰着生命中的各种曲折悲欢。
这样一群人我是真心羡慕的。
走出防空dòng后,我在路上随手摘下一朵曼珠沙华。
我将花做成标本夹在日记本里,天真地相信只要封印起生命中的地狱之花,那么故事的尾声所有不幸的记忆也会永久地被一一埋藏。
9月21日,那年秋分来临的前一天,自首的林大岳被判处服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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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海
古人有云“仇深似海”,如果要问我心中的仇恨有多深,大概就如海一般深。
父亲死后,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终日留在他的画室里花大量时间去画画。没日没夜地画,天昏地暗地画。
直到有一晚我出去大厅倒水喝,看见母亲的房间门没锁好,她当时双手抱着父亲的画作蜷缩着躺在半边chuáng上,熟睡了还在眉头紧蹙,泪水渗满了枕头。于是第二天醒来,我一把火烧掉了自己的画作,从此连画笔也不再碰。因为无论我的技术水平怎么提升都达不到父亲的高度,他成名后获奖无数,而我临摹的算什么玩意,反倒让母亲触景生情。
后来,我爱上了音乐,爱上了摇滚。没日没夜地听,天昏地暗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