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加一大于二(92)
“你还能更啰嗦点儿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唐谨往前探出一只脚,似踩非踩地在邢昊宇的鞋面上压了压。
邢昊宇非但不躲,还把脚往唐谨脚底又挤进一些,说:“我怕您自己想不过来,我替您想着。”
两人平日在家,这些琐事全归邢昊宇惦记,唐谨是惯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邢昊宇担心自己不在家,主人会过得马虎又邋遢。
过去每次出门,他总要提前在家中各处贴上方便标签,就是怕唐谨被伺候惯了,亲力亲为连从哪下手也不知道。
“越来越会说话。”
唐谨笑道。
“狗随主人。”
邢昊宇嘿嘿地咧嘴一笑,“我跟了您这么久,总不能一点儿进步也没有。”
“是,怕马屁功力蹭蹭长。”
唐谨略偏了偏脸,提眉丢给邢昊宇一个分明带了几分宠溺的白眼,“狗爪子伸出来。”
邢昊宇一听“狗爪子”,条件反射地半握起拳头,举到主人面前。
唐谨拍开一只,吩咐另一只:“翻过来,摊平。”
邢昊宇不明所以地老实照做。
唐谨这时从裤兜摸出个什么东西放进他手心里。
他定睛一看,是个平安符:“给我的?”唐谨点头:“保平安。”
这个护身符是年初唐母去庙里烧香专门为唐谨求来的。
当时唐谨有多不以为意,现在的语气就有多笃定。
邢昊宇不敢接,总觉得自己拿着不合适,下意识推拒说:“这是您的……”“你是我的。”
四个字,邢昊宇说不出话了。
唐谨也没再开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距离很近,面色不约而同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车站最不缺的就是人,从刚才起,这二人的“恋恋不舍”就引来不少目光,两人一直旁若无人,完全忘了大庭广众。
这会儿人群过去只剩下彼此,倒把对方看别扭了。
邢昊宇和唐谨一样,都属于心里有,嘴上不愿说的类型,煽情的气氛尤其令两个人不习惯。
“赶紧进去吧。”
唐谨先抽回视线,瞟了眼进站口。
邢昊宇舍不得,追着主人的脸又看了好几眼,最后傻不愣登地蹦出一句:“爷,您等贱狗回来。”
“多新鲜呢,我能上哪去?”唐谨说,脸上挂着惯常调侃的笑。
邢昊宇见他笑,也笑起来。
还是这样的气氛适合他们。
自打回家,邢昊宇提心吊胆地过了三天半。
在家人面前,他可不像在唐谨那儿乖顺听话,根本不给母亲啰嗦的机会,第二天一早就带她去了医院。
病理检测最快要三天拿结果。
等待的三天里,邢昊宇每天早中晚三次除了给唐谨请安,也给那个平安符请安,希望主人的东西也能保佑他的狗一切顺遂。
第三天下午结果出来了。
谢天谢地,虚惊一场。
回去路上,邢昊宇给唐谨发了消息。
唐谨少见地没有回复。
到家以后,邢昊宇憋了三天半的话终于有心情往外倒了,和林峥一起把母亲好一顿数落。
邢母这次不打岔了,笑呵呵地点头,儿子们说什么是什么。
邢昊宇怎么可能不明白,母亲这是彻底踏实了,自己总算没成孩子的累赘。
他心里忽然特别不好受,刚才给母亲讲道理时的那股劲头一下也散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人明明彼此惦记,带给对方的却总是疲惫心累。
他甚至想,他那么心甘情愿跪在唐谨脚下,是不是有一部分原因正是出于逃避?逃避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唐谨生活里是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邢昊宇从他那儿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就是:不要把事儿太当事儿。
唐谨不只一次和他说过:“没有什么事儿能一直杵在那儿,别管变好变坏,它总得变。
过去了,就完了,别老琢磨。”
想到这,邢昊宇看了眼手机,仍没有主人的消息,他满心诧异,出屋去了院里,再一次把电话打过去,谁知这次提示关机。
他心里一下不安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联系不上主人。
晚饭桌上,邢昊宇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林峥洗碗,他在旁边帮忙,林峥说五句,他连一句也回不上,心思沉沉。
后来林峥说想过几天跟他一起回去,正好假期长,有时间打工,开学以后生活费不想再花家里钱了。
他这才一愣:“这事儿你跟妈说了么?”“就是商量过了,”林峥把洗好的碗摞在一起往柜子里放,“妈说检查没事的话,我不用在家陪着她。”
按理这事毫无可犹豫的地方,当年邢昊宇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那时千里之外的城市里没人照应他,他是在镇上的一家饭馆刷了一个半月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