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加一大于二(82)
或许我们离不开的从来不是哪一个人,而是对方在我们的生活中留下的每一处印记,我们不想忘,不想再也体会不到。
两人借着话题又聊了几句,唐谨匆匆过来叫邢昊宇:“走了。”
邢昊宇一愣:“现在就走?这还不到饭点儿呢。”
“我得回趟家。”
当着唐谨朋友的面,邢昊宇不方便追问细情,上车以后才听唐谨说起似乎是唐母身体不舒服。
邢昊宇嘴上没提,心里难免有些发沉,昨天唐谨刚应付完相亲,今天唐母就身体不适,只是巧合吗?唐谨也略有不安,一路沉默着,回到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又出门了。
“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一进那边家门,唐谨就问。
没想到回应他的不是唐母的声音,倒是难得在家的唐父从书房走出来:“谁去医院?”唐谨呆了呆,问:“我妈呢?”“弄头发去了。”
唐父应道,“说是下礼拜单位有什么活动。”
“什么时候去的?”“去一会儿了。”
得,被哄了!不过无妨,总好过人真生病了。
唐谨没对唐父多嘴,唐父也没多问,父子俩简单聊了几句,唐父回书房忙自己的事去了。
唐谨坐在客厅沙发,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频道播着,一边刷手机一边等母亲。
两个小时以后唐母回来了。
母子俩一对上眼,就知道对方是什么路数。
其实书房关着门,却仍不约而同放低了声音。
“我说您至于这样么?您就直接说,我还能不回来?”唐谨笑得无可奈何。
唐母没接茬儿,换完鞋,第一句问他:“我这头发怎么样?”唐谨一听这意思就知道他妈早猜到相亲的结局了,叫他回来八成也没什么意图,否则真要是气着了,哪还有心思出去捯饬头发。
唐母对这个反馈结果确实是无可如何,总不能拉着人家姑娘解释说我儿子是故意的吧?那介绍人得怎么看他们这一家子。
昨晚她半宿没睡着,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刚怀唐谨那年,她母亲曾跟她说过:“这世上有两件事是永远不会全然顺你心的:一是财富;二是子女。”
真叫说着了吗?她其实不是一点儿不能理解,但她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着?谁叫这儿子是她生的。
真讨债来的!唐谨深谙母亲吃哪一套,没有直言奉承,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闲扯几句,却把称呼改成了姐。
唐母听着是又受用又嫌他贫,故意压着嘴角白他一眼,问他中午吃饭了没?这时候已经两点半都过了,这话问了其实也是白问。
唐母看一眼挂钟,又问:“晚饭想吃什么?”说着往厨房走。
唐谨也跟了进去,他知道母亲有话想说,特意把厨房门关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唐母一边洗菜,就着水流的声音,问他:“你是打定主意这辈子不结婚了?”这话不是唐母第一次问,单纯疑问而非质问的语气却是第一次。
唐谨“嗯”了一声。
半晌过去唐母都没吭声,过了会儿,水龙头一关,叹声气,像是自言自语道:“俩大小伙子在一块儿叫过日子嘛。”
唐谨不确定母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要松口?他没接话,想再往后听听。
唐母却不说了。
唐谨等了片刻,开始有些踏不住神儿,主动道:“您想说什么就直说。”
唐母拿胳膊肘往一边扒拉他,拉开抽屉找菜刀,切了好几下才道:“真也不想要孩子了?”唐谨心说您这想的可真够远的,唐母又道:“咱先不说别的,就说你爸,他那个大孝子,在有些事儿上多么固执你不是不知道,他那关你怎么过?你跟我磨,我或许能容你,他呢?我都不敢跟他提的事儿,你想过怎么开口么?”这次声音压得更低,合在切菜的声响中,听得唐谨的心格外静不下来。
这正是他最犯愁的地方。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
对于母亲,他有信心点头是迟早的事;父亲却是他连想都不愿意想的。
现在问题被母亲摆到桌面上来,他无话可接。
唐母手里的刀顿了顿,再欲开口,恰赶上唐父端着茶杯推门进来,笑道:“娘儿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还关门?”这么一打岔,母子俩都没再说什么,只在吃完饭临走时,唐母站在门口看唐谨换鞋,悄声说了句:“你搬回去住吧。”
唐谨惊讶地看了母亲一眼,唐母找补道:“我可没说同意什么,我只说没必要自找罪受。”
唐谨顿了顿,忽然问:“那他呢?”唐母没出声,抬眼瞪他,仿佛还咬了咬牙。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别蹬鼻子上脸!唐谨于是没再多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