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又生【CP完结】(95)
“容容,容容,我走啦”,周柏弯腰在床边,轻拍程容的脸,摸出一层汗珠,“晚上我就回来,菜单我放在桌子上了,晚上每样菜我都要吃到,一个都不能少,知道了吗?”
程容猛然从梦中惊醒,在黑暗中喘息几口,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条件反射抬起半身,一把抱住周柏,张口咬住周柏喉结。
周柏“唔”了一声,不得已向下弯腰,程容像个**却不忍下口的吸血鬼,围着周柏脖子舔舐,留下数个浅浅牙印,含住喉结不肯松口。
“怎么回事,舍不得我?”,周柏揉揉程容头发,把自己的脖子解救出来,“天还早,再多睡会儿。”
他恋恋不舍帮程容掖被,手指在枕头上摩擦几下,掌心攥紧成拳。
大门咯啦一声,周柏关门离开。
屋内恢复静谧,方圆几里无风无雨,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分辨清晰。
程容静静睁眼等着,天光微明他掀被起身,上前几步扯掉窗帘,在腹底狠狠拢了几圈,在腰后系成死结。
硕大肚腹被勒成葫芦,沉沉坠在腰间,程容在屋里转了几圈,把能带的东西塞进背包,抓过伞迎风走出小屋。
这根本就是无解的答案。
抚养残缺的木黑黑长大,对木白白来说...太残忍了。
不能抚养健康的木黑黑长大,他程容...接受不了。
最少十二年的刑期...在乎他的人不多,他牵肠挂肚的人却不少,再出来时他还剩什么?
如果木黑黑不健康,要丢给木白白养吗?
如果木黑黑健康,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他,十二年后,还要和木黑黑重新认识?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程容都无法接受。
这次一定要走的远远的,逃的远远的,一鼓作气离开这,出国也好隐姓埋名也罢,死也好活也罢,一切事情因他而起,就该由他来结束。
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受他牵连,频频为他奔走。
这片丛林沟壑丛生、遍野无人,里面有数条纵深小路,沿着一条一直走下去,总能离开这里。
即使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知晓。
想到这里,木黑黑突然向下一坠,程容腿脚发软,向前扑倒在地,快碰肚子时他曲起双腿,膝盖磕的红肿发紫,手心磨掉一层油皮。
...好疼。
程容有心想哭,又蓄不起力气,他保持僵硬的姿势,在裤子上磨掉手里的血,又扶着身边的树干,用力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也不知该如何用力,他只觉自己像个蜕不净皮的蛇,拖着长长的身子,在地上一寸一寸挪行。
乌云在天际汇聚,闪电从幕后蹿到云前,程容走一步喘两口,挪一步歇一会,他像走在长长的奈何桥上,怎样也望不到头。
零星雨点砸在后颈,衣服被冷汗浸透,牢牢贴在身上,程容想把伞打开,可连这点力气都用不出,他把伞骨往树上甩,猛甩四五下后,伞盖辛苦弹开半寸,可手柄竟被磕飞,巨大弹力嗖一下滑过中指,程容还没察觉出疼,指甲下的肉被削掉半块,血像小溪似的向外涌,淅沥洒上土地。
程容甚至分不出力气止血,上下的疼铸就钢铁般的瓮,将他牢牢裹紧。他两耳嗡嗡眼前泛黑,踉跄挪出几步,沿树干滑倒在地。
木黑黑动的厉害,程容再困不住他,费力把窗帘解开,肚子几乎是弹出来的,沉甸甸坠成白梨。
肚子越动越厉害,木黑黑不知哪来的力气,在程容肚子里左冲右突,像个杀伐果断的将军,想尽办法突出重围。肚皮的疤要被踹开,缝合好的皮肤像破碎的布,艰难咬合在一起。程容咚咚猛捶地面,牙齿咯咯作响,咬穿牙龈咬伤舌头,喉口泛出涩苦的腥。
程容站不起来也蹲不下去,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紧贴树干弯折身躯,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他和木黑黑能不能活,仅剩的意志只够他蜷起两臂,艰难向前攀爬。
头顶一声惊雷,大雨随之而落。
先是零星的雨点,砸在头上感觉不出疼,随之而来的却是滚卷的风,树叶枝干被刮的啵啵作响,地上的草叶被狂风卷起,铺天盖地往脸上砸。程容紧紧眯着双眼,在满地泥泞里向前爬,手指被染的脏污不堪,泥水渗进伤口,比盐粒抹上还要蜇人。
程容前二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肚子饿的咕咕作响,手臂没有半分力气,心肝脾肺肾被木黑黑拉扯,顺着重力往下撕。湿透的衣服重如千钧,结成成堆的泥块,拖拽他的步伐,不让他继续前行。
前面有个天然形成的洞口,爬进去...爬进去就能避雨了。
明知道这么出来凶多吉少,很可能有来无回,可程容还是想都没想,就闯入这片广袤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