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要抱抱(92)
“不……”他张口无力地辩解着,“我想过, 可这是他们家里的事……我对谁说,谁肯相信我呢!”
“后来……有一次,乐团突然来了个男人, 那似乎是团长的贵客,带过来玩的, 他……”程叙皱起眉来, 有些恶心这段回忆, 方起州猜到那或许是方艺巍。“他想……我。”他含糊不清地略过那个字, 难以启齿道:“那个人是个变态,我不愿意, 他却说自己无聊, 想要人陪。”
“我们团的鼓手,有天喝醉了,就给他说, 同学家的地下室里,藏着个从没见过女人的男孩,长得很漂亮。”
讲到这里,他听见玻璃杯碎掉的声音,是那个男人用手掌握力捏碎的,里面的稀少酒液,顺着碎片流到手心,像血一样……或者正混合着血,向下滴着。
车厢空掉后,只留下方起州一个人在里面时,那就像个巨大的冷冻室一般,神情和身躯都被冻结。他一个人呆了许久,像在想事情,又像是在压抑什么。良久后,方起州从后座拨打了司机位的电话,“方艺巍最近的日程,什么时候去哪儿,都查出来。”
卫斯理向来是个很靠谱,仿佛无所不知,没什么能难倒他的万能助手,这是祖父给他的优秀猎犬,他则是当成朋友来对待。
方起州回到家,小虎正处于一个奇怪的姿势里,抱着杯子,垂着头,整个脸都埋进杯子一般。听见方叔叔的脚步声,他就从杯子里抬起头来,舌头从双唇间伸出来一截,愁眉苦脸的。
小虎的舌头比平常还要红,他就那么抻着半截舌头,像只小狗那样,含含糊糊地说:“舌头,烫了。”
方起州注意到桌上有杯热巧,可能是小虎自己煮的,。方起州每次煮的时候,总是稍微晾一会儿才给他喝的。
他蹲下身,和他高度持平,捏着小虎的下巴,仔细地瞧他被烫得红肿的舌尖,看那上面有没有水泡。他也不知怎么想的,轻轻地对着那半截舌尖呼起来,问他:“疼不疼?”
小虎摇头,哭丧着脸,“麻的。”他自己照着网上的做法煮了热巧克力,哪知道那么烫,他只喝了一小口,舍不得吐出来,含在嘴里烫得跳脚,最后还是给吐出来了,可是舌头疼得不行,浸泡了许久冷水后,就不疼了,可是特别麻。
他觉得自己像是味觉要失灵了。
方起州揉了揉他的头发,前额上方的头皮,有一处五公分长的伤疤,他摸了摸,小虎完全没有感觉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深深地注视着小虎,旋即在他颊边亲了一口,“你坐着,我去给你买烫伤膏。”
他看不见自己说这句话时眼神有多么柔软,小虎也看不见,因为方叔叔同他说话时,一直都是个温柔似水的人。
方起州去了最近的药店,舌头有专门的烫伤药,店员说是牙膏味的,不苦,方起州问有没有苹果味的,店员愣了愣,旋即笑着说,又不是吃糖。
可牙膏也有苹果味的,店员可能不知道。
方起州拿了药膏很快到家,他怕这药味道奇怪,开了第一口是涂在自己的舌头上,发现就是薄荷的凉爽感罢了。小虎伸出舌头让他给涂药,那舌头被他抓着,十分敏感地偶一抽搐,往回扯。方起州小声告诉他,“忍忍,先别动。”小虎试图用眼神回答他,不是他想动,而是舌头上的神经,不怎么受他这个主人的控制了,喜欢调皮地一弹一跳。
随后的二十分钟里,小虎一直坐立不安地试图收回舌头,让它重回温热的巢穴,而不是这么生冷不忌地掉在外面,那样很难看,也很难受。他坐得有些麻木了,就维持着那个伸长舌头的模样,站起来做了一节广播操,他用力地伸展双臂,小心地活动着颈椎,不让它跟着舌头一样麻木起来。方起州出神地望着他活力四射的身影,脑中不可避免地想到,方艺巍那个酒瓶下去,小虎流了多少血,大概场面很吓人吧,那么长一条伤口——方起州觉得那道陈旧的伤口,用伤疤在自己心脏表皮深深地划了个口子。
后来药膏干掉了,他用凉水冲掉,每隔一会儿就在嘴里含一口凉水,到了晚上,他舌头感觉好多了。
方起州抱着他睡觉,手臂伸长,垫在他的后颈窝,完美填补这点人体的空隙,然后揽到他的胸前,手心穿过睡衣底下,抚触他腰上那截常常会敏感地颤动一下的肌肤。
“小虎。”
“嗯。”他应了一声。
“明天我们早点起来看日出好不好?”
“……嗯。”他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方叔叔又想出了什么好玩的。
方起州顿了顿,“你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了。”
倦意袭来,小虎好似听明白了,轻轻点了下头,他睫毛倦怠地垂下,呼吸逐渐进入酣眠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