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要抱抱(90)
今天是平安夜, 他们都得到了小虎的苹果,艾琳给小虎送了条红围巾, 也给老板送了苹果。小虎因为收到礼物而很开心, 他戴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遮住下巴, 脸是红色的,嘴唇也是红色的,耳朵则像是用刷子刷了一层粉那样红扑扑。
和节日氛围相融洽。
吃完晚餐要回家的路上,小虎就看见了路边的流浪乐手,一个打了许多耳钉的青年,戴了副盲人墨镜,能从墨镜外流露出的五官看出样貌英俊,另一个是留着大胡子的大叔,流浪汉模样,抱着有些陈旧的萨克斯。他们打开的琴盒就放在地上,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的一块、五块和十块的零钱。小虎非常执着地想要下车去看一眼。
而方起州从来都不能真正拒绝他。
他只得在路边停放好车,再打开车门,暖气散开,街上热闹,节日欢庆,却不能驱散这种天气带来的寒冷。小虎将手揣进兜里,鼻子被寒风吹得一皱,也觉得冷。
方起州也不顾街上人多,从身后揽着他,“你喜欢听音乐,我回家弹给你听。”
小虎摇摇头,有些迷茫地盯着那两个正在给付钱的客人演奏的乐手,他们站得近了些,此刻的音乐是一首非常应景的“铃儿响叮当”,青年的小提琴拉得很好,乐感优秀,姿势也透出了多年学习的味道,他的举止就恰恰像一个因为视力问题而使得听觉异于常人的盲人一般。
方起州往琴盒里面丢了不少钱。小虎目不转睛地盯着拉小提琴的男青年,好一会儿,才说:“我好像……认识他。”
尽管他用了一个不那么肯定的词语,但语气非常肯定。
方起州不动声色地握紧他的肩头,“想起什么了吗?”
小虎点了下头,就是在车上望外瞥的某一瞬间,记忆以一种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方式回到了他的脑海里。只有很简短的片段,记忆里,拉小提琴那个人比现在看起来要年轻些,他是“哥哥”乐团的同学,总是待在最后面,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着。
后来有一次,他偷偷跟自己说了一句话:“你哥哥要把你卖了,你自己小心些,不要和他出去。”
小虎从来没有离开过地下室,如果有人要带自己出去,他肯定没法拒绝这诱惑。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全都忘了。
他的记忆就像个拼图游戏,总是冷不丁地拼凑上那么一块,可是对整体帮助不大。
小虎呆呆地站在原地,方起州低声问他:“你要过去跟他打招呼吗?”
小虎犹豫了一下,垂下头,默默地摇头,“不……我不去。”
那些想得起的想不起的,都让他觉得害怕,有时候在睡梦中也能想起那些过去,每次都叫他压抑得要喘不过气,他知道这和别的梦不同,别的梦他用不着那么麻烦地追问前因后果,接受眼前的现实就可以。可这些梦不同,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事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画面昏暗无光,叫人难受至极。可一旦他清醒了,他再次想起来,却没有睡梦中那种难受了。
但他仍旧很害怕,总在那样的时候,紧紧抱着方叔叔,以区分过去和现在。
一曲完,方起州抬头看向那年轻人,正巧他也转过头来,而那本该是盲人的青年,转向这边时却顿了一下。那一下不明显,但方起州很肯定,他看得见。
而且他一定记得小虎。
幸而小虎因为某些原因不去触碰这部分记忆,但这依旧不能让方起州放下心来,但凡是涉及到小虎过去的人或事,都让他如临大敌。他不确定小虎想起来了多少,那些部分又有多么不堪,小虎总在自己面前笑得很开心,方起州很怕有什么突发意外,夺走这种幸福。
第二天,卫斯理就带来了调查结果。
几张偷拍照片,盲人青年摘下了墨镜,蹲在墙边抽烟,如同当时在街边的猜测,是个好看到完全不需要到街边卖艺的年轻人,何况摘下盲人墨镜后的青年,眼睛黑白分明,有神采,有焦距,分明就是假装盲人。
“看到照片时我觉得眼熟,我应当在什么地方见过才对……”卫斯理徐徐说道:“小州,想得起之前调查方艺巍的那份资料吗,”他手点在照片上,拿出了另一份资料夹,比对道:“两年前,这个叫程叙的高中生,就是方艺巍强奸未遂,后来失踪的人。”
方起州敲在桌面上的旋律猛地一停。
“吴芳龙教授的对外的那个亲儿子,程叙和他是同学,也是一个乐团的学生,他们关系不错。”卫斯理补充道。
所以小虎会认识这个人,很可能是因为程叙作为哥哥朋友来过他家里,所以有了印象,方起州很快得出这个结论,可他总觉得不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