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吗？”宇文靖的眼睛光芒闪烁。真的还有希望？

封非微微笑着，紧握他的双手。

“可是，往返那里要大约六日的行程……”

“六日这边撑得下去。”封非道，“我只能相信你。还有，带着孩子，到那把它托付给可靠人家。战场凶险，刀箭无眼，千万莫要误伤。”

宇文靖接过孩子，孩子非常懂事一般地安睡着，不吵不闹。

“路上千万小心。”封非的眼睛如夜下的湖水般沉静，小心翼翼地把宇文靖如珍宝般搂到胸前。

宇文靖闭上眼睛。

炙热的吻没有落到唇上，却是前额。而宇文靖突然有了一股落泪的冲动。

突然在脑海中闪过的一个词，叫做“生离死别”。

太不吉利。宇文靖摇摇头。不会那样的，因为封非的笑容没有一丝犹疑和哀愁。他一定是笃定的，不似在他送他离开北漠那晚一般，仿佛势必天人永隔。

他上马，绝尘而去，频频回首，那人修身而立，对他遥遥微笑。

几乎是死命地赶，甚至有时顾不上孩子饥饿的啼哭，宇文靖只用了两日半，就回到了小院。

已经进入深秋，落叶遍地。却没有深秋的凄凉。

大概是因为那天，阳光格外耀目温暖。

宇文靖把孩子放置在床上，就立刻感到榕树脚下，扒开枯叶，奋力地挖着。

很快，一只很大的青铜箱子显露出来，宇文靖抹了一把汗，笑了。

他想那里面应该是一道手谕，或者是一块令牌，无论如何也用不了那么大的箱子。封非也真是的。

他抬起了盖子。

那天的阳光过于耀眼，所以才会眩晕，才会让人苍白，才会让人泪流满面。

宇文靖无力地，呆坐在树下。

他希望那里面是一道手谕，或者是一块令牌，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他拿回去，换到那个人的生命，换到那个人回来他身边！

整整一大箱黄金，在阳光下闪耀到令人厌恶。

他带着一线侥幸的希望，颤抖着拿起箱子了唯一一封书信。

俊逸苍劲的笔迹。

靖：

在你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能在你身边了。对不起。说过要娶你做王后，也许也要食言了。

这箱黄金是留给你和孩子用的，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很多，远远不是这样就能够补偿的。我毁了你的一生，我真的不是故意，我做错了很多，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不要恨我。

我从来没有想要过利用你，也不想要华都的江山，我只是爱你，却没有想到会伤害了你。

靖，如果有来生的话，只求让我先遇到你。

好好生活，要幸福。

封非。

宇文靖听不见树叶的婆娑声了，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世界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在等我回去，等我拿东西给他回去！

可是……拿什么呢？

什么呢？

没有密旨，没有令牌，没有虎符，什么也没有。

不对，一定在某处，他冲进屋内，四下寻找。桌上，床下，枕头里，全部都翻过了，却什么也没有。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在某处的。

封非那么爱他，才不会把他和孩子骗回来，自己一人赴死。

放在床上的孩子开始嘤嘤啼哭。

“别哭，不准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哭什么！不准哭，你听到没有！”

对了……到城里，洛京城里的人一定知道前方的状况的。宇文靖满怀希望地向城里跑去。

国庆才有的鞭炮声，舞狮舞龙，唢呐丝竹，响彻全城。

宇文靖疯狂地跑在大街上，抓住一个个路人，一遍遍问。

“是真的啊，北漠王死，举国欢庆！”

“一剑穿心，死不瞑目！”

不，不对。是弄错了。封非没死，你们都弄错了。

“结果是被自己国家的奸细干掉。等新王即位，两国就要签下条约，天下太平了！”

“死无全尸，简直大快人心！”

不，不是真的，求求你，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心脏痛得几乎让宇文靖想要生生把它扯出胸腔，四肢却僵直着，沉重如千斤。

被他害死了，被他害死了，那个视他如珍宝的男人终于被他害死了……

那样温柔地笑着，没有一丝责怪，从容赴死。

因为他觉得那是自己希望的结局。

“不是……不是……你回来，回来啊……”

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宇文靖颓然跌坐在大街上，泪雨倾盆。

“如果……不是还有你……”

宇文靖喑哑地低语，看着手中不哭反是咯咯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