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11)
和和又不好意思打开车内的广播,于是打算拿出包中的MP4听音乐。
她边想边找东西,快要把包翻成底朝天,仍是没找到。她预感郑谐又要训她,但这回她猜错了,郑谐居然一言没发。
和和无趣地回头张望,在车后座上扔了两个包装甚为精美的大盒子,她伸手捞过来,边扯着包装带子边扭头看郑谐:“送我的,对不对?”
“你对时霖印象如何?”
“还好。”和和愣一下。
“他在国内只留两个周,不妨与他出去吃顿饭。他为人很不错,搞学问,没有家人,和我们这群人不一样。”
“你改行作婚介啦?开车不要说话。”筱和和兴趣缺缺,怕再说下去又要惹到郑谐。
她带给郑谐看的男人他从来没有瞧上眼的,而郑谐每次巧妙地带到她面前的那些通过了他的鉴定的男人,她同样没有兴趣。
其实郑谐的女朋友她也从来没有看着特别顺眼的,可是她从来没干涉过他不是吗?
郑谐不说话就是默认这东西的确是她的。和和将两个盒子都打开,很没创意的又是限量款芭比娃娃,她的柜子里已经堆了许多。
这一回是郝思嘉,一款是十二棵橡树烧烤会的大蓬裙造型,另一款是去探监时著名的绿色窗帘布裙子造型。咦,前阵子她真是动过要拍一个的念头,因为太贵又放弃了。她有透露过吗?
“挑一个。”郑谐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你的女朋友或者未来女朋友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的,所以当然两个都是我的。而且用这么幼稚的玩具去讨好你的那些女人,也太有损你郑大少爷的品味啦。”和和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
“哪些女人,你倒是说清楚。我用得着去讨好女人吗?”郑谐今天果然心情不好,以前他从来不辩驳。
“那个,当然,都是她们讨好你,哈哈……谢谢啊,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郝思嘉娃娃?”见风识舵是和和的长项。
“韦秘书替你找来的,去谢她好了。”
“哦。”她忘了,日理万机的郑谐,的确是懒得在女人身上费脑筋的。
比如他需要女伴去参加宴会,常常会问韦之弦:“你看谁合适?”
可怜的韦秘书,和和想。但是她怎么会这么巧地知道自己刚好动过念头呢?
其实真相也很简单,郑谐近两个月至少有五次碰见和和在看《乱世佳人》这部老电影。可怜的郑谐。
“和和,过几天我回A市一趟,我家老爷子召见。跟我一起回去,你也很久没见过林阿姨了对吗?”
“哦。”
“你应该经常回去看看她。”
“我妈不见得想看到我吧,而且我回去也未必能见到她,她有时比郑伯伯还忙呢。”
“乱讲,母亲都是疼女儿的。她是很了不起的女性。”
“是啊,所以每次见她都很犯怯。我妈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即使从未指望过我如她一般优秀,至少也希望我能像我爸那样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伟绩。可偏偏我是这样平庸没出息,她对我,大概早就失望透了。”
“她只希望你过得平静快乐一点。”
“当然,所以我才出生一小时就决定给我取名叫‘笑呵呵’,真是美好的祝愿。”和和闷闷地说。
这名字害她从幼儿园时代一直被人嘲笑到参加工作。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隐隐听到车子辗过积水路面与雨打车窗的声音,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一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他们去的是一处陵园,建在山上。车子不许上山,只能一步步走上去。雨一直下着,和和捧着花束,他则撑着伞,两人紧紧挨挤在一起,仍是免不了被雨淋到。
花束是桅子花,花瓣衬着叶子,洁白碧绿。据说这是和和的父亲生前最爱的花。现在并非桅子花季,但是郑谐每年都会弄来这样的一大捧。
山上太安静了,到处是墓碑群,连鸟虫的声音都没有,只有雨声与他俩的脚步声,而天边还在堆积着大片墨黑的云。和和害怕这样的安静,挨着他更近一些。
他们终于找到和和父亲的墓。墓前很整洁,他们清明节摆放的鲜花已经被清理走,墓前的石瓶中cha着几枝做得歪歪扭扭的丝网花,那出自她的手笔。她的手艺按说不错,但做这些花时她病着,弯不动那些铁丝。墓前也有几枝布花,花下面有条子,是到这里来凭吊的小学生们留下的。
墓上的刻字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依然清晰:烈士筱义长眠于此。一九八三年八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