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钟的温暖(21)
颜泽脊背一僵,语气中有几分无可奈何:“十级。”
“她肯定没问题啦。剩下的事就拜托你和她一起张罗咯。”
“好的。”女生微笑着点点头推出了办公室。
在关上门的瞬间,笑容垮了下来。
明知这次担任着朗诵和伴奏职责的她绝无可能性来和自己争夺指挥的位置,却依然高兴不起来。
也许班导并没有注意过措辞,但既成事实是,对颜泽只有一句近乎勉强的“就你来吧”,而对顾夕夜的评价却是“她肯定没问题啦”。
在任何方面稍一比较就会败下阵来,好像已成颜泽的固有命运。
追溯到最早,两个女生都还在初中的时候,同样在合唱比赛的准备期,发生过让颜泽时隔多年回忆起来都难免不愉快的经历。
就像颜泽如今人缘好担任班委一样,当年夕夜的优秀也不输今日半分。
一起参加过合唱团,在团里夕夜是高音部骨干,而颜泽充其量算兴趣分子——带团老师点人数时才会注意到的那种,但是无论如何也算是合唱团成员。所以,班级间合唱比赛时,指挥的重担落在了当时的文艺委员颜泽身上。
女生既兴奋又忐忑地在合唱团活动时偷师了几招,记下老师的动作要领后,回家关住房门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两周下来也学得有模有样。但即将上场时却出了状况。
颜泽的手不慎被门轧伤了,肿得像包子。虽然女生反复提议“我可以戴手套上场的”,却被众人一致否决“又不是指挥交通,戴手套像什么样子啊”。
老师同学转而都将希望寄托在同为合唱团成员的顾夕夜身上。被冷落的颜泽心里不快,但自认为机会尚存:夕夜根本就从来没练过指挥嘛。
没想到夕夜根本就是天才式的人物,无需反复练习,平时在合唱团静观默照,潜移默化地学会了。姿势之优美令所有人惊叹“比颜泽还厉害很多啊”。
对于不但输了角逐、而且因为没有练过歌最终连舞台都没上的颜泽来说,完全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时的她怎样在舞台上耀眼,当时的自己怎样在站在后台的阴影里不停地揉着越来越模糊的眼睛。
都历历在目。
利用讲台上的电脑下载了一些爱国歌曲,最后初步选中梦之旅版本的《我和我的祖国》。
“虽然有点难度,但认真排练好的话应该很容易拿名次。”夕夜分析道。
季霄点点头:“我也赞成。我们班女生多,适合唱抒情一点的。”
已经形成了多数局势,颜泽没必要站到对立面去,于是全票通过。在教室里反复播放,同学们也觉得很满意。
夕夜和季霄围着讲台写朗诵词。颜泽则在一旁跟着歌曲琢磨指挥动作,却总觉得有点别扭踩不中节拍。夕夜突然cha嘴道:“小泽你这不对呀。《我和我的祖国》是三拍的,你这套动作是四拍的,落不在点上。”
女生的手僵在半空。过很久才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哦,是我搞错了。”
在彼此间穿行的强大气流被硬生生地压制下去。
换个角度思考,颜泽在季霄面前涵养一直好得惊人。
不再是当年那个在回家路上借口一点其他小事把书包拼命砸向好朋友的小女生。
“颜泽是从不会与人争执的啊!”现在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给出这样的评价。只有夕夜和自己知道的过去,带着歇斯底里但显而易见的恨意,站在放学路边不顾一切地哭着发泄,甚至连三人行好朋友中的另一个努力地拉扯阻挡也无济于事,那样的女生已经不复存在。
可是,恨意却不会有半点减少。
就像夕夜自始至终都从未觉察过自己惹恼同伴的真实原因。这一刻微笑的颜泽和那一刻暴怒的颜泽,原本就是同一个生命体。
报复的方式不同而已。
第二天的早自修时间,颜泽“大义灭亲”地厉声批评了夕夜:“朗诵稿到现在都没背出,你有没有集体荣誉感啊?”
全班都在班长少见的威严面前大气不敢出。
夕夜下不了台,在深感尴尬的同时有点莫名其妙,又不好意思问出:“你不是知道昨天晚上我感冒、很早就睡觉了么?”话到嘴边变成了最笨拙的回应:“啊……诶?”
讲台上的女生冷着脸把她晾在一边,继续分配声部。
夕夜犹豫半晌才自己坐下去。
事后颜泽对此的解释是“杀鸡儆猴啦,全是做做样子,我不发一顿火她们怎么肯卖力。只有你最能理解我,别介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