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的蔷薇1野蔓(88)
“阿婴……”
“你在躲着我,”她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以前不都是如此吗?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呢?”
越瑄的身体微僵。
黑暗中,他的面颊有不易察觉的红晕。
听他不再坚持,叶婴松了口气,又将眼睛闭上。房间内静悄悄的,她的思绪再一次回到今晚的时装秀。
这一切全都是越瑄的相助。
后来她才知道——
早在她刚刚进入高级定制女装项目时,越瑄就已经影印了她一部分的设计图原稿,派人送到巴黎维卡女王的府邸。早在她一通通电话试图联系到他之前,越瑄就已经请人拍摄了一些关于店面外景与橱窗布置的照片,再次派人送给维卡女王。
而后,他帮维卡女王安排了这场时装秀,甚至说动维卡女王,穿上了MK橱窗中那条黑白印花的长裙。
她不知该怎样感谢他。
在时尚界这个充满浮华与名利的圈子,即使再有才华,如果缺乏契机和提携,想要完全靠自己来展露头角,需要熬过漫长辛苦的时间。
“不是因为我。”
恍若知道她正在想什么,越瑄的声音从枕边宁静传来:
“就像维卡女王今晚对你讲的,如果不是她真心喜欢你的设计,认为你是极具才华的设计师,即使我跟她私交再笃,她也不会专程跑这一趟。”
事实上,当时身在法国的维卡女王看到他送去的叶婴的设计图,立刻就拨了国际长途过来。维卡女王兴奋地说,终于能够看到一个亚裔时装设计师,才华丝毫不逊于当年的莫昆。
薄被下。
叶婴的手指摸索着,轻轻,碰到了他的手指。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再进行维卡女王那个话题,她蜷着身子蹭到他的身边,右手紧紧扣住他微凉的手指。
“越瑄……”
“嗯。”
“……我睡不着,”她将额头蹭在他温热的手臂上,“我想跟你说说话。”
黑暗中,越瑄吃力地扭头看向她。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关于我的事情。”她的睫毛紧紧闭着,微微颤动,“我叫什么名字,多大,父母是谁,为什么会入狱,因为这些你全都知道,对吗?”
“阿婴。”
越瑄一怔。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叶婴’这个名字吗?”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他身边,她哑然一笑,“其实,这不算是假名。我是在午夜两点出生的,妈妈说,那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刻。爸爸去世后,妈妈的精神变得异常,她常常打我,打的时候会骂我说,爸爸是因为我才去世的。因为我是夜婴,是在最漆黑的深夜出现的婴儿,是将会把一切都毁灭掉的人。”
越瑄的眉心蹙起。
“我并不相信。什么诅咒、不吉利,不过都是骗人的东西。”她漠然地笑了笑,“直到我杀了那个人,被关进监狱,妈妈也因此去世了。刚进监狱的时候,我很恨,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能再多捅几刀,为什么那人竟又活了过来。等我出狱之后,我一定要一刀一刀刺进他的胸口,一定亲眼看到他死掉,一口气也没有了,才把刀从他的胸口拔出来。”
察觉到越瑄身体的僵硬。
雪白的枕上,她静静一笑,看着他说:
“后来,我想通了。我不要他那样死,我要亲手毁掉他,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让他活着,亲眼看着他用尽手段得到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失去。”
“阿婴,你不必对我说这些……”
越瑄握紧她渐渐冰冷的手指。
“有人帮了我。”
睫毛微微颤抖,她固执地依旧说着:
“在少管所里,有一个好心人来帮助获刑的少年犯,资助少年犯们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我选择了时装设计。那资助人每月都会送相关的书籍和资料过来,还帮助我进了少管所的制衣车间。”
那几年,她日以继夜地苦学,有幼年时学画的功底,自学时装设计并不难。为了换得更多的学习和制衣的时间,她为少管所的看守人员们制作衣服。
刚进设计部,设计师们吃惊她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那件酒红色的礼服裙裁剪出来。只有她知道,那时候她必须常常为很多的看守人员裁剪fèng纫出各种各样的衣服。为了能挤出更多的自由时间,她的速度就是那样一年一年被硬练出来的。
“最初,我以为我只不过是被资助的少年犯之一。慢慢地,我发现,我是不同的。别的少年犯得到的只是寻常的学习资料,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