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8)(54)

作者:语笑嫣然

她说,他也是梁生的爸爸。

五.

这世界的光怪陆离,远不是谁的意念能够到达。

卞有业,我称他是我的父亲,仅仅是因为他和我母亲的关系。我其实并非他们亲生。我六岁那年,母亲看我可怜,又是聪明乖巧的女孩,于是将我从孤儿院领回了家。

我从梁生家里出来,没有把这一切告诉梁生的妈妈。我开始刻意地躲避梁生,尽管我们之间其实毫无血缘。看到他,我会想起卞有业,继而想起母亲这些年承受的苦楚,想起地面上那一滩殷红的血迹。

况且,梁生的妈妈还告诉我,那天卞有业其实是要对我母亲说分手,因为她,她说卞有业和她私下往来一年之久。谁知道因为刚下过一场暴雨,盘山公路正好在施工,当卞有业看见泥石滑坡,他推开了母亲,自己却被石头砸死了。

我于是知道母亲的记忆原来不是完全恢复,或者说,她到死都没有明白,卞有业推她是因为要救她。而梁生的母亲,说起往事,眼神悲凉且充满恨意。

这一切都令我难以平静。不知如何面对。

梁生的表情逐渐由晴朗转阴霾。他蹙眉的时候,我的心是痛的。只是我伪装得若无其事。

六.

公司要开拍一部新戏,我得到了女四号的角色。我以为这是我多年打拼的结果,谁晓得报刊上很快就登出消息,关于我同梁生的暧昧,仿佛铁证如山。

有一场戏,我不小心被钉子扎到了手,梁生原本在几里外的片场,也不知是谁刻意将消息传过去,他赶来的时候,我正在化妆间休息。没有旁人,他很心疼地把我的手捧起来。我抽开。我说你不需要这样。

梁生望着我,迷惑而无辜,他问为什么我突然之间对他的态度转变了,他说凤暖你要知道,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喜欢你,我的心是真的。

我揶揄的笑着,几乎流泪。但我对你是假的,卞梁生,你听好。

随即我说了很多类似于媒体报道上的那些话,说我只是利用他,以此博得上位的机会。我拿出尽量决绝的姿态,用我的表演功夫,扮演一个过河拆桥的得志小人。

梁生没有多说,他转身的一刻我看到我已将他伤透,伤得体无完肤。

那场谈话,终于还是被媒体揭发。尽管在这个扑朔迷离的明星时代,消息可信与否,其实都是观众自己的取舍,但我因此找到了更好的拒绝梁生的理由,他多次打电话向我解释,我都一口咬定是他故意向媒体透露的消息,是他抹黑我。

这样,梁生开始在我的生命里淡出。

淡至虚无。

七.

阮君白说,我的颓靡令他心痛。他开始突如其来地向我示好。

阮君白就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有好的家世背景,亦有好的观众缘。他和梁生截然不同。梁生如冷月,他如朝阳。

我喜欢吃海鲜,阮君白于是开着他的黑色保时捷载我去一些地道的粤菜酒家,并且不时地送给我大束的百合花,以及GUCCI和CHANEL的香水。在阮君白的身上,女子的虚荣能够得到最大的满足。我虽然心中还有隐痛,但笑容多起来,人也开朗不少。

我与梁生的风波很快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奚凤暖、阮君白、地下情”等刺目的字眼,流于八卦周刊的封面。阮君白说这些事情其实无伤大雅,关于绯闻,很多观众如今都不会轻易相信了。

我盯着他,我想问这算不算是绯闻。但我觉得自己其实心不在焉,对他而言已是辜负。我于是缄了口。

2005年初冬,电影公开上映,叫好且叫座,台前幕后一片欢愉。

八.

公司在半山的别墅举办庆功宴,亦邀请了一些圈内的知名人士。梁生在其中。

阮君白说他开车来接我,挂断电话之后手机再响,梁生说,凤暖,我就在你家楼下。我说梁生我现在和君白在一起,我们正在去别墅的路上。梁生叹息,难道我们真的只能这样了?

我说是的梁生,我们,只能这样了。

眼泪奔走,弄花了刚刚定好的妆。我看着镜子里的女子,她比以前更为憔悴。我甚至疑心那不是我自己,如今的我,虚荣,且难以理喻。我反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接受梁生。那些陈年的旧事,不是早已经过去了吗。不是说,只要有爱,天地皆等闲吗。可我却偏偏还要执著,放不开心底的郁结。

梁生,对不起。我轻轻地说。

阮君白看见我,笑着说我一定会成为今晚全场的焦点。风从车窗外面涌进来,我裹紧了披肩,笑容有些僵硬。

阮君白将他的西装上衣搭在我肩上的一刻,我恍惚觉得,这温暖,不管是不是我想要的,起码会是一个女子渴望得到的。我深吸了两口气,刚要说,君白,不如我们开始吧。我却听到阮君白说,凤暖,我要向你澄清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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