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未央觉得塌实，暖融融地笑，看到八月也时常将懒散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未央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她想起小说里常用的一个比喻：像是花开了。

回程的火车上，未央和八月互换了联系的方式。下车，各自背着行囊向左走，向右走。照样是西南低矮的天，烈日不减，人潮涌过来，只几步，未央回头就已经看不见八月了。

3

三天以后八月给未央打电话。白花花的路面，连小草都长着渴睡的眼。未央穿粉色的蓬蓬裙，走到八月面前的时候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掩饰欢喜：“你怎么突然叫我出来？”八月撇嘴：“这裙子很好看呢。”答非所问。

但未央仍然高兴，孩子似的笑：“原来你也会挑好听的话说。”气氛立时轻快了不少。

然后他们去公园，八月给未央买蛋筒冰淇淋，太阳一晒化得厉害。流到手指上，未央拿舌头舔，八月竟然嘿嘿地笑，一面给她递纸巾擦掉。

未央的记忆里，第一次有了八月的微笑，弯月一样的嘴，牙齿纯白，于是第一次爱上这种闷热躁动的流火夏日。

那以后，联系从疏到密，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未央开始了解八月，内敛的个性，处处彰显深沉与冷静，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候，不经意就在未央面前流露率性及温柔。

未央喜欢跟八月在一起，就像她独自在桂林，很干净地释放自己，而不顾忌是否有旁人在场。八月安静得就像未央课桌上的书，像书上美好的字字句句，却又比这一切都鲜活，都更能叫未央念念不忘。

有八月的八月，未央觉得快乐，让她想起幼时，骑在精致的旋转木马上，转啊转啊，有琉璃的灯光，和欢快的儿歌轻轻轻唱。

4

八月会这样问未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闷？或者，我应该更活泼一些，就像女孩子心目中的阳光男孩那样？”未央嚼着鲜酥的麦辣鸡翅，嘴唇被油抹得光光亮，她眯起眼睛格格地笑：“八月你怎么突然好象变严肃了？”

八月抢过她面前剩了一半的薯条：“不回答，就不许再吃。”未央伸长了手和八月抢，八月将薯条高高举过头顶，朝未央做出一张痞子的脸。

未央索性站起来，她发现玻璃窗外的光线太过明亮，喷水池的水反射出刺眼的光，她的脑子轰然旋转，整个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四周一片诧异的惊呼。八月愣了，僵着，数秒之后发疯一般抱起未央，奔跑时有液体渗出皮肤，混在脸上，淹没了无声的泪滴。未央未央，你不有半点差池。

不过还好，是八月太紧张所以才夸张了。未央只是体质虚弱，加上接连不断的酷热烘烤，所以突发性中暑。

未央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你是无可替代无可更改的八月，你可以不停地换你的衣服鞋子，但你不能连性格内脏都换掉。否则，你就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八月了。”

八月原本是很难过的，他守着未央的时候，看她瘦小的身躯蜷缩着，侧躺在乳白色干净的床单上，他想自己真是自私，不顾及未央，连累她四处晒太阳。她是如此虚弱啊。

可是，八月又听到未央这么说，他忽然比感动更感动，又比难过还难过：“未央，我不像你，我一直都是个不听话的坏学生。”

“可你还是你，你是八月。”未央的眼睛，清澈得容下蓝天碧水，亮过整片西南隐晦的天空。

5

九月，开学。教科书和老师，久违的模样一成不变。

未央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看到八月，有的时候她便想，此时此刻的八月，是不是也坐在这座城市的另一间教室里，上着跟自己同样的课程，他的书，现在是翻到第5页还是第7页呢。

然后她就偷偷给八月发短信。八月偶尔回，偶尔不回，说他在上课，或者在操场打篮球。天气如果有变，他就忘不了叮嘱未央记得加减衣服，未央很乖巧地应答着，心里软软的，耳朵烫得慌。这里的人总爱说，耳朵发烫是因为有人在叨念你，未央咧着嘴笑，她想八月是不是你呵，是不是你。

后来大概有一个星期，未央给八月发短信，他始终没有回复。播号码，有一次是您所播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另外两次就是说您所播打的用户已停机。未央跌入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里，难过，忧伤，生气，更多的是想念。微酸的想念。

未央知道，这其中应该已经具备那种叫爱情的元素，在她和八月之间，她能感受到自己真实的温暖，而八月，她想他必定和自己不相伯仲吧。

未央于是决定，牺牲一次晚自习的时间，到八月的学校找他。花儿盛放的年纪，爱情是最娇美的一朵，也最最被珍视。未央不是忸怩的女孩子，她想问八月，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她想如果八月点头，或者说是的，她就可以很幸福地将他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