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玛丽苏病例报告(82)
余周周茫然,直接查不就得了吗,这样算不是纯属有病吗?
第二题:游泳池有甲、乙、丙三个注水管。如果单开甲管需要20小时注满水池;甲、乙两管合开需要8小时注满水池;乙、丙两管合开需要6小时注满水池。那么,单开丙管需要多少小时注满水池?
余周周骇然,这绝对是有病,浪费水资源是可耻的。
她盯着黑板两分钟,在那份难捱的静默中,她突然懂得了什么叫做认命。
就是詹燕飞苦笑着说“如果天生就笨,我也没办法”的那种认命。
余周周摇头,“对不起,我不会。”
老师摆出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而下面的同学则笑开了——许迪笑得尤其大声,夸张的前仰后合,有种“打土豪,分田地,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感。
余周周却笑了,她歪头看向林杨的方向,对方正满脸通红地看着她,眼神满是惊慌,似乎在拼命地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的。
余周周低头微笑,笑着笑着却忽然有点想哭。
于老师说的那些,也许不是危言耸听。她早就知道那个时代过去了,也早就知道,未知的前途在等着她,而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才看到,周围人早就做好了起跑的姿势,只有她还傻站在这里,说,“对不起,我不会。”
林杨,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就像我也不是故意这么笨的。
世界上有什么是不变的?
ˇ世界上有什么是不变的?ˇ
下课时候教室里面乱糟糟的,余周周低头收拾桌子上面的铅笔盒和笔记本,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林杨正急三火四地越过千山万水往教室右后方她所站的位置拼命地挤过来。
“周,周周!”林杨的红领巾都已经歪到了侧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余周周抬起头,朝他笑了笑,“什么事?”
看到余周周的笑容,林杨猛地刹车停在了原地。
又是这种笑容。
曾经有一次,他告诉过余周周,如果你难过或者生气,最好把它表现在脸上。
“我上次和爸爸妈妈去一个老中医家里做客,他说,喜怒形于色——那个,是这么说吧,我没说错吧?”林杨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余周周。
“是,喜怒形于色。”余周周点头。
“对,”得到肯定的林杨笑起来继续说,“他说喜怒形于色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你不能总压……压抑……对,压抑着情绪,对身体不好,恩……不能有效排毒。”老中医提到的很多词汇林杨完全无法理解,所以只能断章取义挑重点断断续续说出来。
余周周闻声,脸上又浮现出了一种林杨完全看不懂的笑容,她眯着眼睛打量着林杨,怀里抱着7班的纪律卫生评分记录,淡淡地说,“喜怒形于色是需要资本的。”
林杨愣愣地看着余周周转身离开的背影,她的马尾辫总是骄傲地微微摆动,就像当她说出这些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话的时候,那种不知名的,居高临下的疏离。
“周周,你变了。”
嘈杂的教室中,林杨带着满肚子的解释和歉意,最终开口说出的却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像余周周常常说的那种话一样。余周周闻声不再笑,自顾自低头收拾书包。
有什么是不变的呢?近五年的分离,学校周边的小摊位都被市容市政大队收进了简易棚子里面,那家食品商店三易其主最终开成了家具城,甚至连省政府幼儿园都搬了家,原址动迁,准备盖成一个市民休闲广场……
原来的那条回家的路,早就已经回不到家。
有什么是不变的呢,林杨?喜怒形于色和拒不改变从不妥协,这都是需要资本的啊。
余周周背起小书包,朝林杨摆摆手从后门走了出去。
不出意外地听到凌翔茜的声音:“林杨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和蒋川还想问你呢,下次你还来吗?这个班真没劲,讲的题都这么简单,不过也难怪,你看还有人一点儿都不会做啊……”
“你烦不烦?”林杨转身吼了凌翔茜一句,急急忙忙越过人群朝余周周离开的门口冲了过去。
凌翔茜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身边的蒋川万年不变地吸了吸鼻子,突然笑起来。
“谁也别说谁,你们一个比一个笨。”
余周周躲开人流密集的主楼梯,绕了个道从侧楼梯下楼。隐约听见背后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她猜到是林杨,可是试了几次,嘴角都扯不上去。刚刚林杨喊她的时候做出的那个笑容,其实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