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骨(97)
冯夫人闻讯赶来,看见闹得这样不知出了什么事,等弄明白了拉着脸看了赵小姐一眼,“不是我说你,少奶奶现在怀着孕,你说这些话捅人肺管子,又是何必呢!这样不单伤了她的心,连着我们也不好受。冯家毕竟没有亏待你,赵小姐,你说是不是?”言罢叹气,对身后阿妈道,“你去找高秘书,请他派两个人护送赵小姐。善始也需善终,平平安安交到赵大帅手里,咱们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赵小姐本意只是想刺激一下南钦,没想到叫自己这样下不来台,要被他们扫地出门。当即觉得自己脸面全无,哭哭啼啼往官邸去了。
☆、47
良宴的衣冠冢最后还是建成了,事情过去了几个月,从最初的惊惶难以置信,到现在的绝望默认,南钦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努力。
她的肚子越发大了,刚开始因为总是吃不香睡不好,担心孩子会不健康。不过总算老天保佑,六七个月的时候开始胎动,孩子在她肚子里伸手蹬腿,很是活络。关于是男是女,最后也没去检查。预先查出来反而不好,就这么养着吧,生什么就是什么,难道女孩冯家会不认么?
府里的女眷们着手预备孩子的衣服,小花袄和小棉裤,提起来一看那么小,比巴掌才大一丁点儿。妙音很高兴,常常挨着沙发把手看她的肚子,细声唱着,“我有小弟弟啦……红红的眼睛大板牙……”
大家都笑话她,“那是小兔子,不是小弟弟。”
汝筝从柜子里翻出妙音的旧衣服来,“都浆洗过的,新生儿要穿旧衣服,旧衣服挡灾。本来应该做百衲衣,想想外面讨来的不干净,病毒那么多,别过给孩子。”
雅言道:“万一是个儿子,叫他穿这么花哨的衣裳么?”
二太太说:“那有什么,小孩子不分男女。良泽小的时候还哭天喊地要穿你的裙子呢!”偏过头问冯夫人,“穿到几岁?我记得很大了还在穿,跑到花园里跳舞,痴头怪脑笑死人了。”
冯夫人笑道:“是啊,不给他穿就哭。那时良润和良宴都嘲笑他,说他将来会长成娘娘腔。后来长大点知道了,你给他穿他也不要了。”言罢有些伤感,三个儿子死了两个,最后只剩下一个奶末头(最小的儿女),提起来真是叫人痛断肝肠。
正说着良泽从门外进来,壁炉里烧着木柴,他过去烘手,回身笑问:“又说我坏话?我小时候穿裙子的事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等谈朋友了也这么说,把人家吓得不敢嫁怎么办?”
他现在在陆军任职,大帅的儿子,上手就是大校。穿着茶绿呢子的军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说话语气不像良宴,他比较好相处,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
冯夫人接了话头就说:“有朋友倒好了,说了几个都不称心,不知道你要挑什么样的。”
他眼里流光溢彩,不说话,只是笑。暖暖的一道波光从南钦脸上掠过去,夷然道:“我今天下午有空,二嫂,上次约好了陈大夫看胎位的,别忘了。”
良宴不在,他很自觉的担负起了照应南钦的责任。以至于没有结婚的男人还知道胎位的事,大家听了哭笑不得。
南钦却说不用了,“现在感觉蛮好,就不要总跑医院了,我不爱闻那里的药味。”
冯夫人道:“那就过两天再说,胎位不正也不要紧,不像以前生不出来硬掏,现在可以剖腹产么。只不过肚子上弄出个刀口来满吓人,但是护理好了愈合也很快的。”
吃过了饭,夫人们有她们的娱乐。难过了三四个月,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闲暇时光喜欢抹抹纸牌打发时间,寘台除了少个人,别的没有什么大不同。南钦和她们终归不一样,她仍旧时时挂念,只是没法说出口。好不容易才从压抑的气氛里脱离出来,她要是再提起,除了引得大家伤心,似乎没有别的用处。所以痛苦归她一个人,她也试着忘记,可惜做不到。
天凉了,她搬到二楼晒太阳。隔着玻璃日光温暖,她读名著,哼歌,很努力的胎教。
良泽上楼来,倚着走廊下的水泥柱子和她聊天,她想了很久,试探着问:“现在北边局势稳定了么?”
他嗯了声,“那些联军都打散了,余下的小股势力构不成威胁,再过两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良泽,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纯净得像山泉。良泽笑起来,“有什么事你直说,这样真叫我惶恐啊!”
她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想,既然局势稳定了,能不能派人去打探?再去最后一次好不好?我知道上次无果,这次扩大范围,到远处的村子里问问,看看有没有谁家多出人口来,也许良宴被人救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