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97)
我折腾出了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跑回到我妈身边。
“你明天非感冒不可。”我妈摇摇头,但并没有阻止我的意思。
我嘿嘿一笑,和她一样靠在车上,安静的看着教堂,又看看她。
妈妈穿着一件很漂亮的黑色羊绒大衣,带着黑色的皮手套,头发潘得一丝不苟,化了妆,很漂亮很漂亮。
就是那种,如果我长得像她,可能我的大部分烦恼就不存在了。
可是她刚过了四十岁,四十岁之后是五十岁,五十岁之后是六十岁。
妈妈也会老的。
看着教堂旁边的一道斜坡,我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在我三四岁的时候,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大雪天的晚上,我爸爸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去接妈妈下班。妈妈那时候在一家小营业厅里对账到深夜,看到爸爸和我出现在她单位门口,还特别不高兴,埋怨我爸胡闹,孩子冻感冒了可怎么办。
我那时候那么小,怎么可以记得这么清楚。
妈妈单位离当时的出租屋挺远的,我爸在那么冷的天里骑车,愣是累的满头都是汗。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妈妈坐在后座,三个雪人在空无一人的夜里数着一盏一盏昏黄的路灯,跋涉几千米回家。
我爸骑上教堂边的斜坡时,一不小心就摔了。幸好地上有很厚的一层雪,我穿的多,像个肉球一样滚出去很远,却毫发无伤。我记得我躺在地上,因为衣服太厚了而爬不起来,远远看着爸妈连滚带爬地趴在我这边赶。
他们一起喊着我的名字:“耿耿,耿耿。”
我觉得他俩焦急的样子好好玩,于是傻缺的咯咯笑了。
突然有些鼻酸,我们都熬过了那段最苦的日子。
后来就不在一起了。
上英语课的时候,赖春阳给我们讲过一句英国那边的谚语:Tough days don’
苦难总会终结,坚强之人永存。
坏日子总是会结束的。
但是很多我们以为是最坏的日子,回头来看也许反而是最好的日子,只是坏日子里面的苦难消磨了很多可贵的温柔,轻松的好日子来临时,我们却没有多余的勇气了。
我侧过头去看我妈。她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而是正专注地想着什么,眼睛望着教堂的方向。
可我不知道,我们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座教堂。
新年过后,很快就是期末考试。
我的复习过程大概就是,在计划表上按照数学、语文、外语、物理、化学的顺序将每一天要复习的章节列好,用五种颜色的笔,使整张表格看起来横平竖直、充实丰富、精彩纷呈。
但是根本复习不完。
每次做数学题都能错很多,也不知道为什么错,练习册后附的答案太过简略导致我看不懂,扔下数学先去做物理——结果是一样的。
于是转过头投入语文和英语的怀抱中,可是更加找不到方向。因为除了语文背诵篇目之外,这两门课都没有复习范围——字音、字形的选择题题库浩如烟海,英语卷子的难度则是高一和高三毫无区别。
赖春阳和张老太的态度同样“无耻”:“本来就是靠平时的积累嘛,没有复习范围就对了。”
所以复习英语和语文虽然没有太大难度,但是给我三十天恐怕也不够学的。
我坐在书桌前充满挫败感,每十分钟就站起身去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小林帆刚从外婆家过完新年回来,见我蹲在并向冷柜前,惊讶的张大嘴巴。
“姐姐,你还没瘦下来呢,怎么就不减肥了?你不要放弃自己呀!”
我毫不客气的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齐阿姨刚好从厨房出来,只看到我打了林帆一巴掌,林帆捂着脑袋逃窜。
我顿时有些心虚。我认为和这个小屁孩已经很熟了,但是他妈妈知道这一点吗?不会误会了吧?
我假装没看到齐阿姨,笑得愈加灿烂的补救道:“再气你姐姐,我可揍你咯!”
林凡居然已经窜进自己房间去打游戏了,我的亲热玩笑丝毫没有得到回应。
真是尴尬死了。
齐阿姨控制情绪的本事值得我好好学习,她明明都看在眼里,依然和善的走过来笑着问我:“耿耿,饿了?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儿馄饨吃?”
“不用,”我摇摇头,“我就是想打开冰箱看看,我不饿。”
我连这种胡话都说出来了,她依然眉毛都没挑一下。
简直太牛了。
新年三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又回学校上了两天课,期末考试就来了。
考场分配还是和期中考试时一样,我还在一班。
天还蒙蒙亮,我就到考场了,在门口边喝豆浆便拿着余淮给我的数学笔记本看了好一会儿,教工大爷才拿着一大排钥匙过来开一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