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16)
同一版本,但是却是用过的旧书,当然,没有包书皮。
于是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大书包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用过的教科书,练习册,演算本。
“为什么是旧的?”
“假期的时候提前学了高一的课程,所以先买了,”他随意地翻了翻,补充,“大部分人都提前补课了,或者自学。听说,像林杨他们几个搞竞赛的,好像还要提前学一点大学的基础物理和数学分析呢。”
我不知道林杨是谁,也没有问。只是当余淮也不听张峰讲课就开始自顾自翻起《王后雄高二化学练习册》的时候,我悲哀地发现,我无意中闯入了那美克星的超级赛亚人国度。
大部分都提前学过。
于是我无意中就成了一小撮别有用心的极端分子。
翻开新买的漂亮笔记本,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我开始认真地抄黑板上张峰给出的集合定义。
“那东西都没用,书上全都有,抄它作甚,浪费时间。”余淮头也不抬,就甩给我这么一句评价。
“我乐意。”脸上有点挂不住。虽然我知道他说得对。
“好心提醒你,无用功。”他耸耸肩,继续做他的题。
我知道余淮这种提醒是为我好,可是我那点差生的自卑心理让我不想承认。有时候宁肯别人在心里笑话我不懂高效的学习方法,但是面子上一定要笑嘻嘻地,对我说,啊呀你的本子真好看。
新学期的一开始,我就知道,余淮是个尖子生。
也许因为他破破烂烂的书都被吸走了精华。
也许因为他做高二的《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
也许因为他在报到那天听到一班二班时候不屑又向往的表情——你知道,差一点没得到,会让人不忿,而差得很远,就会让人平静。所以我平静,他激动。
而后来的后来,余淮终于不害怕会伤到我的薄面子,承认,他也是从一开始就判断出来我不会是个尖子生。
我问为什么。
他不正经地哼了一声,“因为你包书皮。”
摸底
No.38
第二天就是摸底考试。
我前一天晚上还煞有介事地复习了一下,我爸特意给我端了杯牛奶,放到桌边,说,“轻松应战。”
都应战了,还轻松个屁,被谁一炮轰了都不知道。
可是实力的差距不是临时抱佛脚能够弥补的。振华似乎特意要给我们这些因为非典导致中考题目难度降低而占了便宜的学生,这套摸底卷子,让我完全找不到北,彻底考崩了,从头发丝糊到脚趾甲。
并没有分考场,也没有各位就坐,考试的时候余淮就坐在我旁边,答题飞快。也许是学校料到这群尖子生会赌上各自的荣誉来应对这次考试,不会跟陌生人联手作弊。
所以当我还在对着选择题冥思苦想不知道蒙哪个答案比较好,余淮已经早就翻页去做计算题了。
他翻页的声音,让我心碎。
交上最后一科化学的卷子,我伏在桌面上,余淮喝了口水,问,“怎么样?”
屁,我卷子上的空白你又不是没看见。
我不理他。
他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发现他已经开始做题了,演算纸上勾勾画画。
刚开学你哪儿他妈那么多练习册啊?何况,这可是刚刚考完试啊!
我终于彻底被打败,站起身,“让一下,我去厕所。”
他站起身,眼睛都没离开演算纸。我心烦,一路小跑去厕所排队,回来的时候,拍他肩膀,“起来,我进去。”
他却突然大叫一声,“我靠,我就说算的不对嘛,果然还是错了。”
“什么?”
“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就是让设计实验测不规则啤酒瓶容积的那个,我的答案有漏洞,但……”
我戴上了耳机,伏在桌面上睡觉,把他的科学狂想关在另一个世界。
你,你们,都去死吧,牛顿莱布尼茨与爱因斯坦都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你们,把地球还给我们这些弱小的生物,谢谢。
No.39
成绩出来的太快了。用张平的话说,初中物理那点知识,他基本上扫一眼卷子就能判出我们的总分。
每发下来一科成绩,我都连看也不看就对内折叠塞进书包。我从来没有那样深切地理解过大雄同学——他当年费劲巴拉地要求机器猫帮忙处理零分考卷,看起来很傻很天真,其实心里是多么痛啊。
余淮下课出去打球了,和他那帮刚刚认识的哥们,所以发下来的卷子都明晃晃摊在桌面上没有人收,一科又一科,看得我青筋一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