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132)

作者:八月长安

我的目光追随着它的离去,然后就看到大片大片的新绿,沿着这条街的方向,招呼着,摇晃着。

世界忽然就变成了彩色。

那些兵慌马乱也限着冬天轰轰隆隆地远去。

保送生和自主招生的笔试过后,各大高校的二轮面试也在春节前纷纷告一段落。

我的北京之行变成了一趟废物之旅,可能我本身就没有学艺术的潜质,跟电视和电影都注定无缘吧,每所学校的排名都很靠后,基本没戏。我得很对不起我爹妈,虽然他们还是说意料之中,说没有关系,我却越来越为自己感到惭愧。

有时候有课堂上睡着了,爬起来的时候,眼睛会有点儿迷糊。那几秒钟的恍惚里,我会突然想起程巧珍,想起那间四处漏风的砖房,这让我能在暖洋洋的教室里面忽然头脑一片清明,像是那天的风从北京一路吹过来,吹散了眼前的迷雾。

成绩在磕磕绊绊中上升,每天晚自习过后,余淮都会和我一起悄悄地跑到行政区顶楼,因为那里方便说话,不会吵到其他上自习的同学,我每天都会整理当天算错的题目,余淮,一道一道地耐心给我讲,在我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开始背诵文言文课文和古诗词,也许是不再有竞赛保送护体,他也学会了收敛,

当我煎熬在黑色的冬天时,日子总是过得非常慢,可一旦努力起来,有了起色,时间却走得飞快,像是生怕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就会变得太过出色,一不小心吓到老天爷似的。

全面奇怪的是,后来每每回想到那段岁月,总会觉得,时间慢得好温柔。

我能清晰的加快起每一个晚上他讲了那些题,骂了我那些话,我又考了他那句古诗,他又背成了什么德行。

如果非要我硬着头皮学理是在余淮身上两年时间,那他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很多宝贵的复习时间都浪费在了我身上。

我们都从没因此而向对方索取什么。

第一次模似考试我考得很糟心,但是第二次就好了很多,满分750分,我勉强上了600分,去年一本分数线是582分,我看着这个成绩,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余淮、韩叙、朱瑶和贝霖稳定性稍差一点,但大多数是第一名,余下的二个位置,韩叙和余淮轮流坐。

我悄悄跑去跟张平谈心,表面上是分析我的模拟考试成绩,实际上另有所图。

“张老师,最近压力很大吧。辛苦了。”我谄媚道。

“还行吧,”张平叹气,“你们给我省点心就好了。”

我知道,因为浙大和同济等几所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的事,张平被各种家长以各种金钱和权势软硬兼施地催逼,一段时间内都快神经衰弱了。

“你放心,虽然是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咱们班肯定会出好几个北大、清华的高才生的,一定给你长脸。”

“北大、清华,谁啊?”

“余淮啊,”我脱口而出,“他肯定没问题吧,这成绩是不是没问题?是不是。。。。”

我看到张平一脸坏笑盯着我

“我要是没记错,好像咱们刚入学摸底考试的时候,你就拐着弯儿地来跟我要学年大榜,对吧?”

“对,对啊,是我,怎么了?”我有点儿心虚。

“没事儿。我当时就觉得咱们班耿耿心怀大局,没想到现在也还是这么关心同学,”张平笑,“挺好,挺好的,保持住。北大、清华周围有好多学校呢,你也加把劲儿,你考好了比他们都给我长脸。”

“啊,真的?为啥?”

“当老师和当大夫是一样的,他们属于从小身体健康型的,长寿也是应该的,跟我没关系。”

张平拎起暖水瓶,往黄桃罐头瓶里面倒热水。

“但是还有一些同学呢,类是脑癌患者,却在我的医院里康复了,活到九十九,你说是不是给我长脸?”

……你说谁脑癌?

在张平鼓励和促狭混合的哈哈大笑中,我落荒而逃。

四月末的一个星期六,我忽热接到了余淮的电话,说要让我来学校一趟。

我根据他电话里的提示,到了体育馆背后的小树林。这个地方地势比较高,形成了一个小土丘,以前的学长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晚秋高地。

我走到树林边缘的时候仰起头,正午的太阳刚好在我对面的方向,我被晃得睁不开眼,只看到余淮在土丘上逆光站着,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怪怪的。

“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啊,”我抱怨,“我正在背生物呢,节奏都被你打乱了!”

他好像是笑出声来了,很得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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