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投珠(187)

作者:北南

几间卧房有大有小,丁汉白哪间都不喜欢,直跟着进入纪慎语的卧室。这回换纪慎语说一声“坐”,说完立于柜前挪腾衣服。丁汉白坐在床边,一眼看见枕边的杂志,封面的电影明星穿着泳衣,很是暴露。

“师哥,你没带衣服,先凑合穿我的吧。”纪慎语扭脸。丁汉白正一脸严肃地翻阅杂志,内页写真更加大胆,穿得少就算了,还搔首弄姿!他问:“你平时喜欢看这个?”

纪慎语支吾:“同学借我的。”

丁汉白说:“答非所问,你心虚?”

纪慎语不清楚,把脸扭回去:“谁心虚,看看怎么了?我们班同学都爱看……”

啪嗒合上,丁汉白仿佛是个古板的爸。“你就为看人家衣服少?”他走到纪慎语侧后方,很近,盯着纪慎语的右脸,“十六七正浪荡是不是?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或者,有没有小姑娘喜欢你?”

纪慎语扯出条棉布裤衩:“这个睡觉穿吧。”

丁汉白一把夺过:“别转移话题。”他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纪慎语反身靠住柜门,怎么就浪荡了?那里面有《上海滩》,他看个许文强就是浪荡?顿了片刻,说:“没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

丁汉白莫名满意:“我也没有——”

纪慎语呛他:“谁管你有没有?!”

他们在无聊地扯皮,可这扯皮扯出点暧昧。

已经傍晚,门关着,二人无声对峙。片刻之后,丁汉白展开那条裤衩,宽松柔软,应该是唯一一件能穿的。他问:“内裤呢?”

纪慎语找出一条,此地无银:“不小的。”

丁汉白说:“真的不小?”

纪慎语恶狠狠道:“我大着呢,爱穿不穿!”

在自己家就是威风,丁汉白噤声退让,哼着歌洗澡去了。夜里,他哪间客房都没挑,赖在纪慎语的床上,来之前就说了,到时候睡纪慎语的屋子,说到做到。

纪慎语头发半干,捧着杂志细细品味,不搭理人。久久过去,丁汉白始终被晾在一边,他终于觉出内疚。“师哥,你知道吗?”他讲,“有一回我戴师父的白围巾去学校,因为许文强就那样嘛,结果弄脏了,被师母抽了一顿。”

他当趣事讲的,带着笑,不料丁汉白却神情未动。丁汉白问他:“你师母烦你,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独自去闯闯,到别的地方?”

他反问:“去哪儿闯?你觉得南京好不好,那儿可是省会。”

丁汉白不屑道:“那么近,跟没出门一样。”

纪慎语说:“那广州?不都下海去广州发财吗?”

丁汉白冷哼:“广州有什么好的,热死人了。”他恨这笨蛋不开窍,怎么就听不懂弦外之音,“……北方多好,冬天下大雪,夏天下大雨,春秋刮大风。”纪慎语笑得东倒西歪,他一揽,把人家揽自己胸前。

“我想看下大雪,一定要大。”纪慎语故意道,“那我以后就去哈尔滨?”

丁汉白气死:“那也太北了!冻死你这南蛮子!”他抽走杂志,翻着放,不想看见那泳装女郎。“别装傻。”他捏纪慎语潮湿的发梢,“你跟我很投缘,以后你可以去找我,我们一起干。”

亲密的姿态,温柔的语气,纪慎语难免恍惚:“干什么?”

丁汉白关掉小灯,反客为主地占据枕头中央:“喜欢干什么都行。现在,咱们睡觉。”他碰到纪慎语的肚子,没瘪着,说明吃得很饱。可他顾不上鼓还是瘪,隔着一层布料感受那片肌肤,莫名激动起来,莫名急切起来。

丁汉白侧身笼罩对方,大手上移,把纪慎语的肚腹抚摸个遍,再向上,又摸到胸口心间。纪慎语不敢动弹,麻酥酥的,问:“师哥,你干吗?”

丁汉白哄骗:“我看看你有没有肌肉,结不结实。”摸来摸去,摸得纪慎语都要扭起来了。他终于抚上那张脸,用手掌包裹,轻柔,怕自己的厚茧伤人。

万物都睡了,倏地,纪慎语扑他怀中,他紧紧抱住。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拥抱,但就是意乱心慌地、失控地抱在了一起。许是蝉鸣扰人,许是暗夜情迷,又许是二人都在浪荡年纪。总之此刻的亲密姿态……叫他们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好滋味儿。

丁汉白和纪慎语就这样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纪慎语先是花尽私房钱给丁汉白买了几身衣服,然后形影不离的,几乎把扬州城的好地方逛遍。标志性园林,有名的瘦西湖,连澡堂子都去了。

他们两个无话不谈,当着人说登上台面的,关进屋说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毫无间隙。

花园角落的小间,极其闷热,是闭门做活儿的禁地。纪慎语带丁汉白进来,锁门关窗,要做点东西给对方看。他端坐于桌前,太阳穴滴着汗水,有种狼狈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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