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以后(5)
“我能叫你爸爸吗?”梁悦说:“我只是很想叫一声,想有人能答应。”
蒋良动了恻隐心,他点了点头。
梁悦说:“爸爸,我不生你的气,你也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回来,回家。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你,爸爸,我很想你,你不要走,原谅我……”
每一个字他都是哭出来的,他抓着他的衣袖,最后被眼泪哽得说不出话,任凭蒋良像梁宰平那样轻轻拍他的背,把他搂在怀里。
第3章
梁悦问蒋良在哪里工作,得知他是做园林养护工作后,便说自己单位里正好是要一个园艺师,问能不能屈驾。
蒋良说不行。他这次过来这个城市,就是因为市政厅的城区规划中有个项目是在市中心偏东做一个省内最大的露天广场,他跟他的同事是应总工程师刘忠良先生的邀请从省会过来帮忙的,不能再接手做其它事。
梁悦说,市政厅我会去说,只要你愿意。
蒋良看了他半天,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悦说:“我从医。”
蒋良微忖,问:“那你爸爸呢?”
梁悦看着他的眼睛,说:“他是医院院长。”
大概真的是因为他跟自己的孩子年龄相仿,蒋良总觉得在他的眼神下自己似乎很难说出不字,可是要他辞职了去一家医院做园艺师,他还是觉得不合适。所以尽管是难拒绝,可他还是委婉的说:“我知道你要我去你那里是想每天能看到我,因为我跟你爸爸长得像。但是这不能长久啊,等这个项目做完了,我要回去的,我的家不在这里。小梁啊,你已经这么大了,自己要学会坚强,人老了,都会走的。别太难过了。”
梁悦说:“那你能留多久?”
蒋良说:“大概两个月左右。”
梁悦说:“真的不考虑来吗,两个月也行的。”
蒋良很遗憾的摇了摇头。
梁悦不再多说,起身道别,走时问:“能再抱抱我吗?”
蒋良只当他是个孩子,给了他一个父亲般的拥抱,梁悦拥紧了他,几乎要把他的胸腔挤碎。
“爸爸,我爱你。”他说。
蒋良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瘦弱的背。
司机从观后镜看着整个人都有点哆嗦的院长,这样子好像受了很大刺激,他敢打赌他现在一定手脚冰凉。他做梁家的司机也有些年头了,原来一直在医院给梁宰平开车,好端端的一个人,自己也是做医生的,居然就只能白白躺了几个月等着死,留下这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一下子承受一切,折腾的跟吸毒似的削瘦,面色青白,眼底还常常有黑眼圈,真造孽。
车总不能老在这儿停着,他小声问:“院长?回医院吗?”
梁悦茫然看着前面,说:“不,去规划局,找刘忠良。”
刘忠良是规划局的局长,他对梁悦的来访十分惊讶,两个人只在市政府官员私人聚会上见过几面,点头之交而已。
秘书倒了水进来后,他放下手上的图纸,特意坐到会客的沙发上,端详对面这个小年轻,据说是本市最年轻的医院院长,因为父亲早逝被迫上位的,却也做得有声有色,加以时日,必定也是个人物。
他笑着问:“不知何事劳梁院长亲自登门?”
梁悦点了个头:“不敢,冒昧叨扰了。刘总您的时间宝贵,我就开门见山吧,您为城东正在建造的福祉广场请的几位园艺师,有个叫蒋良的,您是否有印象?”
刘忠良端着茶杯说:“有。怎么梁院长也认识?”
梁悦说:“您见过我父亲吗?”
“呃,我来此上任时令尊已经仙逝。”
“我这么跟您说吧,我见过蒋良了,他应该是我父亲。”
刘忠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拳头抵着嘴巴咳嗽,好一会儿才断续说:“……咳,不、不可能!咳咳……”
梁悦静静等他咳完了说理由。
“梁院长,你肯定搞错了,我跟蒋良是小学同学,他有妻子有孩子,也不是本地人,绝对不是令尊,再说,令尊都已经去世三年了!”
梁悦说:“你不了解我父亲的为人,如果他想消失,他可以有很多办法。”
刘忠良哭笑不得:“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梁悦自嘲的笑了笑,说:“大概是因为我太不争气吧。”
刘忠良站起来踱步,说:“除了长相,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证明蒋良是你父亲?”
“如果他愿意,我想跟他做个DNA鉴定,这是最直接最可靠的。”
刘忠良沉吟了片刻,说:“好吧,我试试看说服他。”
梁悦告辞,司机赶紧把那包厚重的“礼物”放在办公桌上。托人办事,自然是要客气的。刘忠良扫了一眼,并没有表示什么,却因此送到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