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沉默(30)
工程进展的一般,我们与建筑设计院的合作并不十分成功,我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因为某些原因找上这家从未设计过医院的单位,因为医院不同于其他建筑,它的美观在其次,实用才是关键,但没有经验的市设计院无论设想得怎么周到,总还是不尽人意,有时候我会因此很恼火,幸好陈涣比我有耐心,一遍一遍的修改拆建都是他来主持,我很庆幸,可以有这样一个朋友兼工作伙伴。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什么很交心的朋友,我的性格注定了这些。
那天从工地出来,时间已经很晚,我们一起去消夜,酒喝了一半,他说:“我现在才知道雁文存在的意义。”
我不明白的看着他。
他说:“你自己没发现么,他去了杭州,你的魂灵也去了杭州喽。”
我知道我表现的很明显,但我相信他们不会往这个方向想,我们是兄弟,我才这样明目张胆的占有他。
我笑了笑,继续大口喝啤酒。有的时候人的情绪可以到达某一个驿站,作中途的休息,或者永久的停驻,我注定不会路过雁文,我过不去那个关卡,我被卡住了,但我甘之如饴。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去爱,因为已经丧失了这个能力。
“说真的,光明。”陈涣正色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我是指……婚姻。”
“是你自己要问,还是那帮家伙托你问?”我一直等着什么社会世俗的压力,我的婚姻,这是雁文最担心的,他不想我结婚,可他希望我能够结婚。
“别这么反问,呵呵,算我多嘴了吧,我就是怕你太专注于工作,你最近不太对头啊,雁文一走,你都变成钻头了……”
“你不老说我工作散漫么,如今认真了,怎么你话还这么多?”
他捶了我一下,笑道:“你得了吧。”
喝完酒回家,已是夜班十一点了,车子停在院子外面,借着路灯,我看见门口坐了一个人,蜷曲着身子,好象已经睡着了。
像是雁文,可他不是有钥匙么?我连忙下车。
——果真是他。怎么这么随性子,睡这里了?
犹豫了一会儿,没叫他,开了门,小心翼翼的抱他到卧室,放他在床上。他身上有长途车的生人味道,想必下车不久。来时也不打个招呼,真是个冒失的小家伙。
“李光明。”转身时听到他的呼唤,扭头对上他清亮的眸子,他根本没睡。
收拢被子,我拂开他额头的散发,印了一个吻,“几时到的?钥匙呢?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他懒懒的蠕动身体没回答,手臂环上我的脖子,天真的笑开了。我一下子觉得口干,我看见他眼底的疲倦与兴奋,一个月没见了,我想要他,可我不想累到他。
“睡了。”我试图拉下他的手臂,却没防备他突然用力一扯,柔软的唇猛的吻了上来。我的脑袋热热的,这种诱惑我可抵挡不了。
——但愿他不会太累。扶正他的脑袋,我放纵自己沉沦了。
隔天他居然起的比我早,醒来枕边空空的,房间里弥漫着中药的清香,他正在厨房煮药喝。听见响动,抬头给了我一声早安。
我靠在厨房门口看他,浙医大不错,他的精神比一个月前要好。只是依然瘦,脸色略显苍白。早上心情似乎不错,他的快乐总是写在脸上,轻易就能读取。
“早。”我回答他,“还习惯杭州么?”
“习惯。”他呵呵笑着调节火候,药汁已经沸腾了,“那边很多很优秀的人,我觉得自己很笨的,还好他们人都不错,会帮忙,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刚到时有过麻烦?”
“有几回找不着教室,呵呵。”
我差点忘记了,依他迷糊的个性,没把自己弄丢就不错了:“早知道,该让你把指南针带上。”
“该把你带上。”他小声反驳。
我微微笑着假装没听见,他是越来越可人了,看来小别对我们的感情大有好处。
可惜我的笑还没维持几秒钟,立刻被他的下一句话冻住了。他说的若无其事:“那个,前几天有个女人来找过我,说是我妈,我让她找你来了,你见过了么?”
我的额头凉凉的,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他没有看我,这表示他也正忐忑不安,或是等待着我的答案再作反应。
我说:“啊,陈涣到倒是跟我提过,我没留意。——她说她是你妈,那你信吗?”
“我不知道,她长的跟我挺像……”
“这世上长的像的人多了,也不见得就是。”
他没说话,关了炉火,拿杯子盛药。像是才想起来的样子,问:“早餐你吃什么,我熬了粥。”
我想从他的表情动作里找寻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与打算,但他一直回避我的眼神,并且生硬的换了话题,无奈,我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