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之游弋(487)
本来以为书房里已经够冷了,可是才刚一打开门,迟慕瑀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他的家居服在家里穿还好,可如今风才一吹,雪花就直往脖子里穿,还没走两步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迟慕瑀这时才敢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擦擦鼻涕,穿着厚重的棉拖鞋一手拿着灯一手拿着书往后跑,棉拖鞋看着暖和,可是才刚一踩进雪里就陷了进去,才走了几步,棉鞋就已经被浸湿了,迟慕瑀的脚更冷了。等跑到雪人旁边,二叔写的七个字还没有被完全覆盖,迟慕瑀端端正正地站在旁边,那七个字就夹在他和雪人之间。
迟慕瑀从家居服里探出了手,左手拧亮了灯右手翻着书,将二叔刚才提问的几个概念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背了一会,就冷得瑟瑟发抖,两只手都冻得又红又肿,家居服的领子却怎么也竖不起来,迟慕瑀只能缩在一起,拿着书的手还好,握着灯的手指冻得像要断掉一样,雪还在下,迟慕瑀不敢一直举着书看,只能看一会,就将书反过来扣在自己胸膛上默背一会,翻页的时候不方便,就用下巴蹭着书页翻,头发上滚落了雪珠子,就抬起胳膊擦一擦,可才背了几页,手就冷得不敢握住灯下面的底座,而是握在连接灯头和底座的灯杆上,这样就可以在握住的时候将四指在掌心里藏得深一点,指尖也不会冷得发疼。
手指稍稍好些,迟慕瑀的脚趾却早都没有知觉了,可是站在雪地里,棉拖鞋又被浸透了,脚底又湿又粘不说,更是冷得厉害,即使在鞋里抠住脚趾,却还是冷得发抖,想跳一跳,可脚才一落下去,渗进鞋底的水就因为重力而被挤出来,别提有多难受了。
雪花飞飞扬扬的,打在身上倒也只是冷些,可落在头上又因为体温化了的雪就让本来就晕晕沉沉的身子更重了,迟慕瑀看不到镜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嘴唇已冻得发青,下雪天站在雪地里,站都站不住,更别说背书了。迟慕瑀虽知道离自己几步就有一把大伞,只要撑起来自己就能站在伞下避雪,可他却满心愧疚,根本不愿意向那边走一步。迟慕瑀现在的处境,竟是比雪人还惨。
又瑟瑟缩缩地背了十几页,迟慕瑀知道不能这样了,如果一直这么慢,明天早上肯定是看不完的,举着灯的手也是又酸又困,平常父亲要他练稳,托着枪一整天都不觉得太累,可今天才这么一会,手就酸得受不了了,尤其是关节处,冷得都快握不住了。
迟慕瑀发着抖又缩了下肩膀,用下巴把书夹住,将灯杆压下来,把小灯放在自己头上顶着,站得端端正正地重新开始看书。
虽然这样的姿势自己就必须保持标准站姿,可是能将一只手暂时解放出来伸在口袋里,而且背书的时候,还可以用下巴再夹着把两只手都插进去。迟慕瑀想到这个办法,就尽量一次看得长一些,这样闭上眼睛背得也可以久一些,至于双脚,他没有任何办法,也只能偶尔在鞋里一蜷一放活动活动,等手因为肿起来冷得发烫的时候,他就用掌心捂一捂自己的脸,这时候,他就可以把灯从头上拿下来,解放一下自己酸痛地脖颈,好在雪下着下着也就小很多了,家居服还算厚,并没有完全湿透,用手擦一擦胸口,居然还是暖暖的。
迟慕瑀双脚就像是定在地上,起初还被蛰地疼,后来也就僵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脚趾在雪地里变成了萝卜,迟慕瑀心道,僵了也好,至少现在这时候不受冷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头越来越重,时不时地打喷嚏流鼻涕,身上冷得越来越厉害,迟慕瑀受不了的时候就蹲下来,将书和灯都夹在肚子和腿间,在地上捧一捧雪,刚捧起来的时候冷,在手里撮一撮,手掌就会烫烫地很舒服,然后就用手心蒙住已经冻裂了的耳廓。若是指尖实在冷的厉害,就将手指放在小灯的灯管上,或者将小灯举到鼻子前,烫一烫皴裂的鼻尖。
迟慕瑀又紧了紧衣服,怎么身上竟会冷得这么厉害,头上却开始冒汗了,再一摸额头,却是滚烫滚烫的,迟慕瑀心道,不会是发烧了吧。可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只能拼命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他渐渐发现自己已经越背越慢了,刚才背过的,一转眼竟是又忘了,迟慕瑀心急向前翻,僵硬的手没拿稳,书就掉在了地上,迟慕瑀忙低头去捡,向后翻到位置,又开始背,等到都背了好几个概念,再翻一页看到页顶的图,才发现这些都是自己刚才背过的。
迟慕瑀气自己没效率,狠狠地捏了自己大腿一把算是惩罚,却发现手指僵得连腿上的肉都捏不动,更一用力,两个骨节中间的皮肤居然裂了一道口子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