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114)
梁袈言咬着牙沉默良久,被他逼问得实在无路可退,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脸来无可奈何地瞅着他,又忍不住抬起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傻瓜,我是觉得你在我身边太屈才,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在外面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途,何必……”
少荆河听着他这口气,眼神顿时一松,瞳仁里一下浮上笑意,瞬间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搂住他,在他耳边含混不清地咕哝:“我就想跟着您……我不缺前途,缺您。”
“你……”梁袈言被他用力一搂,本来就有些毛病的腰椎“咯”的一响,腰都快折了,又不好说出来破坏了他的热情,只能把手搭在他肩上,借一点力保持平衡。
他这一松口,少荆河便有种曙光在望的兴奋,抱着他直起腰,竟把他整个人往上拔了一截,只剩脚尖踮在地上。弄得梁袈言不好意思之余又很受了这股热情的感染,也没有阻止他,只是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梁袈言觉得自己又败了一城。
他以前就是因为感情用事才犯下了很多错误,吃了那么多亏之后,现在但凡有点什么危险的苗头他总要提醒自己要理性思考,要长远考量。
对少荆河,他自认是尽了力了。奈何人往往就是这样,再强大的理智硬撑到最后也还是却不过真心实意。
少荆河抱着他,两人从上到下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在对方的耳畔盘旋,小虫子一样从耳孔里钻进去,一直钻到了脑际。
脑子里“嗡嗡”的,像飞进了一群蜜蜂。“嗡嗡”的,响声越来越大,大得让他们快要失去思考能力。
少荆河的耳朵无意识地与他的厮磨在一起,又把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梁袈言也浑身发热,情不自禁向他靠得更紧,直到耳边一阵“咕噜噜”、“哒哒哒”的声音传来,他睁开眼循声看去,才发现火上的水壶白雾茫茫,壶盖都快跳飞起来了。然后他才回过神,意识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正在发生时,赶紧把少荆河用力一推!
“不,不行……”梁袈言伸直一只手臂,手掌竖起,把少荆河阻隔在这个距离之外,另一只手盖在了脸上,用力搓了一把,也不敢看他,只往后退,“不行,你……荆河,我们……先冷、冷静一下……”
少荆河是在被他推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才茫茫然回了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有点脸红。又看了看快要退到大厅里去的梁袈言,也是一样的状态尴尬,他只好转了身,正好看到了烧开的水壶。
关了火,少荆河两手撑在灶台边,一动不动地让自己尽快冷静。
梁袈言也退到了厨房门外,躲在门边的阴影里,胸膛急剧起伏,张皇出了一头热汗。
门里门外,两个人都有着羞赧的尴尬,但又不约而同捂起眼睛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梁袈言听到少荆河在里面叫:“教授。”
“干嘛?”
“您想喝茶么?水好了。”
“还有茶?”梁袈言从门边探了半个头出来。
少荆河拿起个陶罐对他示意:“不知道是不是当地自己焙的茶。我闻了一下,不像是我们平常见的那种。”
梁袈言对未知事物比较迟疑:“你确定能喝吗?万一是草药什么的……”
少荆河很肯定地点了个头:“能的。那边的垃圾桶里倒了不少茶渣,应该就是老板他们平时喝的茶。”
“哦。”梁袈言走出来,慢慢蹩进厨房,无可无不可地答了句,“那可能可以……”
“我们也不倒多,尝尝吧。”少荆河对他笑,“您一晚上跑来跑去,连口水都没喝吧?”
这话倒是很在点上。梁袈言白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说着坐回了刚才的位子。
少荆河点头:“嗯,都是因为我。”
啧,梁袈言颦起眉头,这意思怎么听着还挺骄傲?
少荆河那边找了两个茶杯出来,洗干净了,各下了点老板的茶叶,拿着大开水壶往里一浇,嘴里还说着:“等喝了茶,您就赶紧回去睡觉吧。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
梁袈言确实是有点困了。他手肘撑在桌上,手臂撑着自己的脑袋,小小打了个哈欠:“你也一样。今天坐了一天车,到了晚上还这么能折腾,你不累啊?”
少荆河只是笑,一手一杯茶走过来,把他的那边轻轻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坐了下来。
梁袈言把茶杯往自己面前又挪了挪,才这么一会儿,金褐色的茶汤已经出来了。氤氲的雾气混合了幽幽的茶香,拂在面上,又往鼻孔里钻,在这样清凉静谧的晚上,对着这么杯茶,感觉也挺好的。
茶还有点烫,他们都没动杯。像是研究着茶杯里叶片的舒展浮沉,两人既不抬头看对方,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