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112)
梁袈言不用看他也知道他那点心思,于是对老板娘说:“没关系,这么晚了不麻烦您了,我给他炒碗饭就行。完了东西什么的我们也一定给您收拾好,您放心。”
“哦,伊会做哦?”老板娘一听不用自己动手,倒还挺开心。看梁袈言点了头,就撇眼指着冰箱和一些扣在案板边的筛箩:“锅里还有点剩饭,冰箱还有一点菜,反正都在这里咯,伊地自己看嘛。只要不搞得乱七八糟滴就得咯。”
两人赶紧点头做保证,老板娘这才又打着哈欠出了厨房,回去睡觉。
梁袈言和少荆河把筛箩掀开看了看,都是蔬菜,有一点青菜豆芽茭白之类的,冰箱里则还找出了一点切好的猪肉。
“都吃吗?”梁袈言问他。
少荆河只望着他笑:“您看着放吧,反正我不挑食。”
梁袈言便让他自己去洗两把青菜,自己这边摸索着开了火架起锅。
少荆河老老实实去洗了青菜,拿沥筛兜好,盘子垫着给他摆旁边。然后就在一旁看他热锅热油下肉丝,“哧啦--”一声响,锅里很快腾起了肉香气。
梁袈言边翻炒边瞟了眼他洗的青菜,随口问:“你自己在家做饭吗?”
少荆河想了想,说:“需要的话,可以学。”
这话说得奇怪,梁袈言转头笑他:“什么叫需要?你自己吃饭不是需要?”
少荆河盘起手认真地说:“我自己一个人,吃外卖、吃泡面、吃面包,怎么对付都行。但是我现在发现,还是有去学的必要。”
梁袈言往锅里倒入米饭:“嗯,那确实,整天吃得那么对付怎么行。”
少荆河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总不能老让您做饭。”
梁袈言的锅铲停了,对他扭过头:“美得你,说得像是我要经常给你做饭似的。”
少荆河拉过他空的那只手,低下头,把自己的和他的十指相扣在一起,低声问:“教授,如果我每天给您做饭,您还要我吗?”
梁袈言慢慢翻着锅里的饭,也没挣开他的手,但也没回答。
少荆河继续说:
“梁教授,我叫少荆河,我本科在A大葡语,刚刚拿到B大硕士,成绩全A。在学期间没有违纪记录。当过里斯本大学交换生,当过学生会主席,参加过不少社会实践。从小到大一直是优等生,拿过很多奖,也拿过很多奖学金。勤学肯干,聪明乖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梁袈言笑:“这么夸自己不会脸红吗?”
少荆河一本正经地说:“每一份求职简历里都是这么夸自己。别人把一份夸成十分写出来都不脸红,我不过照实念而已,干嘛要脸红?”
梁袈言说:“不是让你出去找工作吗?”
少荆河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们这个专业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很难找工作。现在的就业形势就是这么严峻和矛盾。”
“我给你找个单位推荐过去。”
“您不是缺助手吗?”
“我说过原因了。”
少荆河把牙关咬了又咬,沉默了很久,才终于泄气地放开了他的手,慢慢走到一边。
他真的是……很郁闷。他不知道梁袈言到底是怎么看他的,在梁袈言心里他到底有没有位置。每次他觉得已经能稍微走近他一点了,但很快又会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他一走开,梁袈言的效率高了很多,很快饭就炒好了。
把饭倒进一只海碗,梁袈言拿着饭走到他身边:“来,吃饭。”
少荆河无言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厨房一角的一张小圆桌旁坐下。
梁袈言把饭放在他面前,又给他拿了个勺子。
少荆河看着面前热腾腾香喷喷的炒饭,已经没有了雀跃的心情。只拿着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吃起来。梁袈言也不说话,在旁边陪着他吃。
“您怕我。”少荆河忽然说,说完往嘴里塞了口饭。
梁袈言一怔,脸色变了变,很快把脸扭开了。“不,我只是……”他对着另一个方向摇了下头,想说下去,但自己也很没底气,而且也没等他再开口,又被少荆河打断了。
少荆河说:“您知道我曾经也很怕您吗?……不,不是曾经,现在也是。以前我害怕,是因为怕从您身上验证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的我……怕被您讨厌。您说的每句话都会在我心里产生回响,会让我变得茫然失措,毫无自信,以至于常常会想,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否则您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他深邃的瞳孔泛着痛苦的波光看向梁袈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变得了然:“现在我似乎懂了,您在怕我。您怕我是第二个江落秋,或者,第二个迟天漠。”
梁袈言的身体一僵,慢慢向他转过脸来。少荆河平时的脸上很少能看到强烈的情绪波动,但今晚,他一次又一次地用毫不掩饰的情感表达刷新着梁袈言对他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