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191)
唐括打断杨怀瑾的话,继续说:“我从有记忆起就在接触钢琴。一开始是父母要求,到后来是自己喜欢。练琴很苦,你知道吗,我的手指有很严重的……”
“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姜橙?”杨怀瑾同样打断唐括的话,说,“就是郑百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沉默。
杨怀瑾想告诉唐括,自己对他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唐括同样。
话说到这里就有些没意思了,唐括背对着杨怀瑾,顿了顿,抬起一只手插在腰间。他很瘦,衬衣宽松,从背影看腰部好像凹进去一块。
唐括轻轻叹气,说:
“……自那之后我就很少碰琴,我觉得我的手是脏的。弹琴前,我会问自己,你的手干净吗?就算你的手干净……你的琴呢?琴有没有被别人碰过?”
杨怀瑾皱眉。
“我以前那么喜欢弹钢琴,可因为这个病,我就不弹了。不是不想,是不能。”唐括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想啊!从小到大陪伴我的就只有钢琴!钢琴!为什么我现在反而不能碰它……”
唐括回过身,杨怀瑾看到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杨怀瑾说:“所以你要看医生。”
“我也以为。”唐括呼吸急促,有些痛苦地看着杨怀瑾,他说,“可看见你之后,我觉得并不用。”
杨怀瑾一直奇怪唐括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听了这话,满头雾水。他不明白自己跟唐括的洁癖有什么关系。
唐括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妥,渐渐平静下来,他问:
“……你刚刚说什么?”
“……”杨怀瑾沉浸在唐括的诉说中,愣了一下,回想,说,“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名叫姜橙的女人?他是郑百的情妇,今年二十五岁,是——”
“不认识。”
杨怀瑾连忙说:“郑百是季叔叔案件中的那个——”
“不认识。”唐括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说,“季文成,季文成,怎么又是季文成?我没去打压季家他们就应该庆幸,让你来这里当说客也没用。”
杨怀瑾急切地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自己来的?”唐括更生气,“你来我这里,是为了季家的事情?”
“……”杨怀瑾眯起眼,说,“对。”
唐括走到杨怀瑾面前,微微仰着头看他的眼睛。唐括的声音似乎有些温和,他问:“……如果不是为了季劫,你会不会踏入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房间的门,继续道:“会不会踏入这里一步?”
杨怀瑾也看着唐括的眼睛,他面部没有表情,他知道此刻自己说的话分量很重,说错一句都不行。
但唐括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呼吸变得急促,眼周慢慢变红,强忍着自己心底磅礴的怒意,整个人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一样瑟瑟发抖。
他吼道:“季劫!季劫!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杨怀瑾说:“可我只想让你帮我最后一个忙,你……”
“我什么都帮你,”唐括用那种愤怒而难以忍耐的声音,咆哮着和杨怀瑾说,“但不能帮季劫!他当初对我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杨怀瑾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那是我让他做的。你都冲着我来。”
“我不会冲你来,不会跟你对着干。”唐括眼周的皮肤泛红,他说,“我就喜欢偏向你,你管我呢?!”
“……”杨怀瑾一阵无语,他看着唐括激动成这副摸样,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口中说,“我管不着。但我要和你道歉。”
唐括愤怒至极,直接冲到杨怀瑾面前。就在杨怀瑾以为他会狠狠揍自己一拳时,没想到唐括只是用力拽住杨怀瑾的衣领,用力向后推。
杨怀瑾脚下不稳,很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就看唐括红着眼紧紧攥住杨怀瑾的衣服,跪在他身体两侧。他道:“我不要你道歉!你知道什么?我问你你知道你在我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吗?你凭什么为了他,为了他跟我道歉?!”
杨怀瑾一愣,他看唐括气成这样,有些莫名其妙。
唐括用吼得音量对杨怀瑾说:“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杨怀瑾说过,他是害怕唐括的。听他这样说,轻轻点头,道:“……好吧。”
“我每天暴露在空气中,最常想的问题就是这东西干净吗?我能碰吗?……我问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因为这种可怕的病,我没有朋友,不敢碰其他人,害怕被其他人发现我的病,甚至恐惧外面的一切,生活简直度日如年。”唐括死死拉住杨怀瑾的衣领不放,却低着头,额头几乎要贴在杨怀瑾的胸膛上。
杨怀瑾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这个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男人其实也是十分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