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戏(185)
低海拔地区已经是一派初夏的景象,南疆的高原上,半夜的凉风仍旧冷冽。他的眉头一直浅浅地皱着,剑眉下的眼眸里,燃着一团暗色的火。
他像狼一样巡视着四周,直至天边出现破晓的晨光。
日出时分,救灾队员们组织村民领取当天的食物。
储备着饮用水、单兵盒饭的物资车前,村民们歪歪扭扭地排了两条长队。经过前一天的袭击,他们大多数已经没有力气再与战士们讨价还价。但队伍里仍有不守规矩的人,领完一次后又排第二次,甚至指使孩子在战士面前耍赖。
赶来救灾的战士多是20岁出头的年轻人,对小孩天生抱有怜悯之心。但反恐队员们却个个不近人情,冷着脸往车边一站,任谁也别想多领。
韩孟睡了1个多小时,一脸困倦地从帐篷里出来,抬眼就看到秦徐提着一口袋东西疾步走来。
“醒了?”秦徐递上口袋,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声音又倦又沉,倒显得多了几分令人心痒的性感。
韩孟接过口袋一看,是一瓶矿泉水与一盒单兵自热食物。
土豆烧ròu口味。
“赶紧吃了。”秦徐说:“困的话再睡一会儿。”
“不困。”韩孟撕开包装,“今天上午你们干嘛?”
“等命令吧,暂时不知道。”
“估计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哪能估计?”秦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瓶红色的眼药水,坐在地上正想往眼球上滴,手腕就被人握住。
韩孟拿走眼药水,坐在帐篷外的石头上,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过来,我帮你滴。”
秦徐“嗯”了一声,挪到韩孟腿间往后一靠,扬起脸道:“左右各三下。”
“好。”韩孟掰住他的下眼皮,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眼球往上面转。”
秦徐眨了眨眼,“为什么?”
“这样我才好滴在你眼白上啊。”
“为啥要滴眼白上?不都是直接滴吗?”
韩孟皱眉,“别告诉我你一直往黑眼珠子上滴。”
“那不然呢?”
“……”
秦徐撑起身来,“我滴错了?”
韩孟轻抿嘴角,叹了口气,右手环在他锁骨前,又将他按在自己身前,温声道:“头抬起来,记着以后都像这样滴在下眼白上,滴完后转转眼珠子,别在直接滴眼仁上了。”
药水包裹着眼球,秦徐终于舒服了些,靠在韩孟身上惬意地转着眼珠子,一些药水溢了出来,将他的眼睫涂得湿漉漉的。
韩孟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看着他们,迅速低下头,啄了啄秦徐的额头,又快速挪开。
秦徐立即睁开眼,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他装傻道:“起来了兵哥儿,靠在群众身上偷懒成何体统。”
秦徐站起来,在他后脑上削了一把,“听说下午有部队过来增援,这边直升机会回去一架,你也跟着回去吧。”
韩孟怔了怔,“那你呢?”
刚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果然,秦徐笑起来,“我当然得守在这儿。”
韩孟眉头拧着,眸子深不见底,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下头道:“知道了。”
秦徐没走,踢了踢他小腿,声音有种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到我们大营之后就别在新疆待着了,去成都替我踩踩地儿,说不定我去了你还能照顾照顾我。”
韩孟苦笑,“行吧。”
秦徐走后,韩孟在帐篷外坐了坐,出了一会儿神,心绪不宁地看着忙忙碌碌的战士,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原原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孟哥,陈导他们一直没有消息。”
他紧皱着眉,“问过反恐部队的队长了吗?”
原原点头,“齐格尔队长说,已经派人去找了,但范围太广,暂时没有消息。”
韩孟十指收紧,不安迅速将心脏包裹起来,胸腔传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陈导等人开着车逃离,如果已经离开震区,那么理应被外围接应的战士找到,如果一天一夜还没离开震区,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被控制住了。
韩孟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推断令他肩背不住地颤抖。
此时,一名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
他凝目一看,眉间的忧虑微微散去,嘴角向上一勾,扯出一个邻家兄长一般的笑。
那是地震发生时,他用身体护住的小男孩。
小男孩满脸是泪,跑到一半就不动了,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四肢剧烈地抖动,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用汉语哭喊着:“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