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刺(66)
他被斜光晃得不舒服,摘了眼镜。眉梢微挑,那股嚣张——阮肆身上最明显的那股嚣张劲的源头。
“我还算你半个爸爸,就是你爸爸也比不过去。怕什么?正面干去。”
“老爸,你俩刚聊什么呢?”阮肆在冰箱里拿了冰牛奶,“讲了老半天,我看他回去的时候要哭了。”
“早就不会哭了。”阮城戴着眼镜系着围裙,切着菜,“以前能哭,后来你见纵纵哭过几回?”
初中之后就少了。
阮肆知道原因。因为舒馨不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掉眼泪秦纵就得受罚。舒馨又很忙,秦纵时常罚站到一半,她就得出去,秦纵就会面壁一直站,站到深夜,站到阮城过去敲门,把他抱回家。
现在想想好心疼噢。
阮肆用力吸了口牛奶,冰得一个哆嗦,“什么事儿都不能跟我聊啊?”
“好奇心害死猫。”阮城把花菜焯水,“这话没听过吗?”
“我还就是好奇了。”阮肆说,“等会儿我找他去。”
“一会儿开饭你过去叫,”阮城回头,“晚上纵纵还住家里。”
因为现在不大一样了,不仅是纵纵,还是小对象,所以阮肆有那么一秒钟的心虚虚。他飘忽着目光,迟钝地应一声。
住家里好啊。
他想。
天天住家里最好。
“我怎么觉得你这样有事啊。”阮城推了推眼镜,“瞒我们什么了?”
“老爸,你真是火眼金睛。”阮肆捏扁了牛奶盒,“我其实……那什么……”他一脸欲说还休。
“那什么?”阮城问。
“长胖了。”阮肆说,“胖了两公斤你敢信?!”
阮城:“……”
第32章 秦纵
翌日秦跃的车就来了。
秦纵吃完了早饭,正跟阮肆靠阳台上闲聊,就见秦跃下了车,对他们挥手打了个招呼。
“秦叔早。”阮肆比划了个不太严谨的敬礼手势,趴栏杆上笑,“您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再一块打个球?”
“行啊,下周怎么样?”秦跃抬头,“下周周末,正好你们才开学也不紧张。叫上你爸爸,他天天待办公室里,再不出来运动一下,我怕过几年再见他就是个大肚便便的中年老男人了。”
“得嘞,”阮肆说,“我跟他提一声,到时候还请您手下留情。”
秦纵下了楼,父子俩打了个招呼,秦跃对阮肆说,“那就下周见,到时候我来这儿,咱们一块走。”
阮肆点头,在秦纵望过来的时候眨了只眼,目送着车转出去。车一走,他就换了裤子,给孔家宝打了个电话。
“收拾好没有?出门!”
“新肤色挺酷。”秦跃开着车,看他一眼,“看起来假期过得还不错,给你妈打电话了吗?”
“打了几个。”秦纵说。
“聊了什么?”秦跃问。
“都是助理接的。”车窗是开的,吹得秦纵头发起飞,“意思传达很到位,不弹钢琴就不要跟她讲话。”
“等她消气就好了。”秦跃转着方向盘,“你演出那事她跟我说了,你的处理方式的确挺幼稚。我问你一句,真的不想弹了吗?”
“不想。”秦纵回答。
“这么干脆。”秦跃笑了几声,“那过去为什么练呢?你开始就告诉你妈你不想弹,她也不至于期待这么多年。演出那事也干的不地道,她筹备一场不容易,又心高气傲惯了,你那漏的音都是在打她的脸,她能不生气吗?”
“我告诉过她很多次,”秦纵说,“这件事如果是仅凭一张嘴就能说服的问题,我就不会舍近求远。”
“再相信她一回,没有妈妈不了解……”
“也许我们真的互相不了解。”秦纵关上车窗,“平心而论吧老爸。大家坐在一起闲聊的次数都为个位数,就像我不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有新对象,你们也不想知道我愿不愿意干这事。”
秦纵一上车就看见后排新加的婴儿座,以前车镜上吊着的琉璃弥勒佛变成了橡皮小黄鸭。整个空间没什么大变化,却一直弥漫着某些新组成员到来的味道。
也许秦跃这两个月并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只对他没有时间。
秦跃停顿很久,两个人沉默有些尴尬。等红绿灯的时候,他说,“一直没给你说。去年就在考虑结婚的事情,打算低调的办了。前两个月你弟弟到来,我原本打算再等一等给你说。”
“去年就考虑结婚的事情,今年入秋我也不知道。”秦纵笑了笑,“前两个月您小儿子就到来了,我们还在一起打桌球,我也一个字都没听到。迟到的恭喜,今天补上。”
“如果你不介意。”秦跃迟疑,“来家里吃顿饭吧。”
“我不介意。”秦纵抬手开了音响,跳过一堆儿歌,调到以前秦跃的动感音乐。一首《Fresh Off The Grill》震得耳朵疼,他靠椅背上还是打开了车窗,随着重鼓点的敲打,慢吞吞地说,“因为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