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刺(109)
这是张白卷。
只能颓然地回答想和他在一起……不论是平凡庸碌,还是波澜壮阔,都想和他在一起。然后他张张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正如阮城说的,这样的话没有办法说服舒馨,更不可能打动秦卫国。小狗的吠叫还有震慑力,然而他站在这些人面前,却需要仰着头来正视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力感是最令人沮丧的感觉。
阮肆没睡着,手机一直没有响。也许秦纵那头还是通的,可是阮肆此刻只想认真地打量自己。
第二天他起来,如常地穿衣洗漱吃饭。李沁阳很担心他,他出门时对李沁阳笑了笑,说:“我去上课了。”
出了楼道发现昨晚的雪很小,于是他推出了自行车,在楼下等了很久。秦纵的阳台紧闭,电话没通,天空阴霾。阮肆搓了搓手,迎面吹来阵风,他拉紧围巾,头顶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跟着簌簌地掉下来一张被透明胶贴纸球上的便签。纸球先从铃铛上掉下来,顺着栏杆滚到边沿,在关键处停顿一秒,翻下来砸在阮肆的车头,弹滚出去。阮肆追到纸球,拿起来转着看。
早安,上课加油。
字迹清晰,被透明胶缠得很严密,没有被雪浸湿。阮肆把纸球装口袋,又撑着车等了一会儿,直到快上课才出发。
从来没察觉,一个人上学还挺寂寞。
“呦。”孔家宝扔给他一个面包,“今天没戴耳钉啊。”
“遵纪守法好青年阮肆。”阮肆接了面包,“不戴耳钉看着靠谱。”
“你都追求靠谱了。”孔家宝说,“我的生活就太没意思了。”
陈麟进教室,坐下时问了句,“秦纵今天请假吗?昨晚给他发消息没有回。”
“嗯。”阮肆咬着面包,笔在卷子上做题,“应该要转学,以后直接从谢凡那联系他。”
“转学?这会儿?吃饱了撑啊。”孔家宝从后戳他一下,小声道,“你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阮肆吞咽着面包,一口一口,直到吃完,把不该有的情绪咽下去,埋起来了,才说:“怎么说的来着……叫出柜是吧?恭喜我俩跨出一大步,为同性的科普工作奉献出微薄绵力。”
“卧槽?!”连陈麟都趴过来,跟孔家宝一起,“真的啊?!”
“真的啊。”阮肆擦了手,抬头看着他们俩,“可喜可贺。”
“你妈……”孔家宝问,“你妈是不是揍你了?”
“没有。”阮肆推开他俩,拉回卷子,“要是打一顿就行……我就早说了。”
“所以你俩现在是?”孔家宝谨慎地用词,“还处着吗?”
“废话。”阮肆说。
“秦纵被关住了吗?”陈麟比较靠谱,“禁止见面的可能性比较大,看来是他爸妈反应更激烈?囚禁这一套我妈早玩剩下了,我有出逃计划一二三,你们需要吗?”
“谢谢你啊。”阮肆笑,“可是不需要。”
“不想来场感天动地的私奔吗?”孔家宝紧跟其后,“让爸爸妈妈看到你们坚贞的爱情和不屈的骨气,说不准一感动就答应了。”
“然后两个人流落街头,为了反抗顽固家长们的压迫,书写可歌可泣的爱之赞美?”阮肆叹气,“不是那么回事。”
“私奔不行,出逃一时还可以。”陈麟深有感触,“没有经济来源怎么活。”
“现在是不行。”孔家宝反驳,“以后啊,两个人好好奋斗的励志人生不也挺多吗。”
“你都说是以后了。”陈麟从抽屉里摸出个棒棒糖,“我们说的是现在。现在他俩有什么,用卖萌来抵抗压力吗?”他咬着棒棒糖,“这时间没爆好,要是再晚一点,起码等都上了大学,跟大家长们短兵相接还有胜算。”
“那现在怎么办?”孔家宝摊手。
怎么办?阮肆自己都还没想周全。
“不过凭纵纵的身手,哪能禁得住?”孔家宝说,“小二楼踩着阳台不就跳下来了。”
“不让你见面的办法有很多。”陈麟棒棒糖是草莓味的,讲起话还挺香,“妈妈们说一句你敢出门我就跳,你就是知道她很可能不会跳,也不敢真的赌个万一。”
阮肆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一句,“你门怪清。”
“圣父也不是随便能当的。”陈麟深沉地说,“总得经历点人生才能包容各种傻逼。”
秦纵没被关家里,但他也确实被没收了手机。他在军大院坐了一上午,舒馨没敢跟秦卫国提他和阮肆的事,只是说学习紧张,六中更适合为高考做准备。但是老爷子信不信有待商榷,留了他们吃午饭,在书房里问秦纵。
“什么事情?”秦卫国量寸着新写好的字,“能让你妈妈心甘情愿不工作的事情无非那么几件,你一个人占了全部。她不对我说,那就你自己来说。”